身后的文臣之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正忙得热火朝天,众人看了看我们这行人,虽好奇,倒底手上活要紧。不过其中四个赤了半身的精壮汉子互相瞅瞅,面上尴尬,溜到远些的地方帮忙去了。
我回看看穆炎,两人俱是忍俊不禁。
本地驻军日常训练之外,有空会轮着来帮帮新安家的流民。此处便是其中一个较大的新开聚居地了,公用的深井,临时住房,周围正在开拓的大片荒地。那四个武将便在驻军之中。他们昨日还有些自持身份,不过驻军中的校尉将领轮得劳作之日,也和士卒一般,加上众人皆忙碌,他们也不好闲着。
看守他们的报说,昨日本来他们戳在那做柱子,奈何有年少的新民兴高采烈,慌慌忙忙,加上习惯了帮忙的人黑脸大力气,面凶人好活麻利,不觉异常,冲过来一手一人,急急扯了其中两个就去了。剩下的两个已经够尴尬的了,不会会又过来个水灵灵的小女孩,端了一大碗水,问他们是不是累了,道是,老人孩子做些杂活,兼用来供人休息的棚子在另一头……
然后,他们也就干上活了。
于是,轮班监管他们的侍卫和他们搭手忙碌。
这般的新地多呢。他们搭完前鄂民的屋子,挖前蔡民的井。挖完前蔡民的井,拓前尉民的田。拓完前尉民的田,开前劭民的沟渠。我就不信,如此下去,各处民众闲闲磕牙之间,大乾治内乾外两相对比之下,他们没有悟的一天。
既然当初没有殉国,早晚得给我干活。
酷刑?要挟?
我有梁长书那么低级么。
隐居?等死?
又没有杀你们的家人,屠你们的降卒平民,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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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是新民的习字之所。&rdo;细细看过各处,我领路,钻进一人半高的临时教棚,揭帘让一干旧蔡臣进来,&ldo;每日晚膳后自有人在此授些文字,教些计量。&rdo;
棚子简陋,挡雨遮风而已。泥地,行行列列的小矮桌,没有座椅。
穆炎跟在最后,人未迈入,已经先接了我手中帘子。
指尖触及,他是温的,我也是温的。
他们七个默然不语,稍稍打量。
棚内,两壁几支火把,前头正面一块浅色的光滑石板,教案上一笔一墨一砚而已,再就是矮桌上粗粗打磨的石板木板,和自己扎的笔了。
&ldo;时临惭愧,百业待兴,事事人手不够。&rdo;我稍转身,面朝他们一行人道,&ldo;姜大人若是觉得城中教塾里学子粗鲁,不知可愿为首在此相助新民,从头教化?&rdo;
我已经备好了无赖手段,没有想到姜饧稍稍迟疑,背对着我,点了头。
穆炎侧头看我,微微一笑,轻磕剑把,教棚窗席瞬间被齐齐揭起撑开,明亮的日光刹那间充满了原本晦暗寂静的教棚。
他们促不及防,刚刚适应昏暗,又耀花了眼,几声惊呼之外,却没有人抱怨,陆陆续续以袖遮了些光,往两边望出去。
窗外,一片片生机勃勃的忙碌。
炫目的光亮。
扭头回看穆炎,满心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