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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蒋奇峰忽然停住，余男动作也跟着顿了数秒，随后敞开他衣襟，擦拭他的前胸。

隔了会儿，蒋奇峰呆滞的目光转向她，&ldo;你随你妈懂事儿听话，就是脾气太拗了，倔的像头驴&rdo;

余男始终没吭声，擦完小腿和脚掌，往旁边凳子上扫了眼，一套黑色寿衣端端正正放在那上面。

她一犹豫，没去拿。

蒋奇峰缓缓的说，&ldo;我以为天惩罚我等不到今天。在大理机场，以为是咱爷俩儿最后一面了，我不敢回头，不敢跟你说话，更不敢多看你一眼我怕会掉眼泪。&rdo;

&ldo;大老爷们儿的，哪能哭?看你过的挺好，挺好就行这么多年没白等&rdo;

&ldo;等累了得歇歇了&rdo;

他越说越艰难，每个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余男把毛巾扔进盆子里，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送到他嘴边，&ldo;吃一点?&rdo;

蒋奇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ldo;不吃了&rdo;

余男放下筷子，坐在床侧，声音平静的过分，

&ldo;我记得我妈的样子，的确很漂亮，同样穿一条碎花裙子，她落街坊几条街可她死的时候一点都不美，浑身血红，脸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半条袖子扯没了，裙摆变成碎布片，前胸的伤口往外冒血，像个喷泉&rdo;

&ldo;还有弟弟火灭以后，我看见他被烧焦的尸体，浑身烂肉，中间夹着血丝他蜷缩成一团，已经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脚。&rdo;她停了数秒，&ldo;我始终记得那股烧焦味儿，滚滚浓烟里透着一股腥臭。&rdo;

&ldo;从那以后我就不吃肉了，吃了准会吐，你见我不吃，边骂我是犟种边抽我&rdo;

蒋奇峰双目无光，瞅着她，并未多惊讶。

极笃定，却又询问的口气&ldo;你都记得?&rdo;

&ldo;记得。&rdo;余男说，&ldo;记得很清楚。&rdo;

蒋奇峰说，&ldo;我就知道，你只是恨我&rdo;他笑了下，&ldo;所以当年只要你想，就能回来?&rdo;

&ldo;嗯。&rdo;余男轻轻的说，&ldo;我记得你们每个人。&rdo;

病房一时静的诡异，窗外树叉的影子映在墙壁上，不停的晃。

外头声音嘈杂，偶尔夹杂过路人的脚步声。仿佛是谁开了走廊的窗，有风吹来，房门吱嘎响了一声，复又关上。

良久，余男问，&ldo;后悔吗?&rdo;

&ldo;悔不当初。&rdo;

他问&ldo;你呢?&rdo;

余男低下头，半刻，&ldo;我回来看过你，去年冬天。&rdo;

蒋奇峰眼睛忽然亮了下，又黯淡下去&ldo;我在干什么?&rdo;

&ldo;看人下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