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我他会的。&ldo;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会把它藏在哪里。&rdo;他说。我们在一所房子前停了车。马达熄火后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是我自己的家。
&ldo;衣柜。&rdo;我说,&ldo;我会把它放在衣柜深处。&rdo;
&ldo;好主意。&rdo;他说,&ldo;不过今晚你必须记日志,在睡觉之前。不然明天它又只会是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你不会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rdo;
我说我会的,我明白。我下了车。
&ldo;保重,克丽丝。&rdo;他说。
现在我坐在床上,等我的丈夫。我看着照片里自己的家:我在那儿长大。它看上去如此平常,又如此熟悉。
我是怎么从那时变成现在这种境况的?我想。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什么样的过去?
我听见客厅里的自鸣钟报了一次时。午夜了。本正在上楼梯。我会把日志藏进一个刚找到的鞋盒里,再把它藏进衣柜,就是我告诉纳什医生的地方。明天,如果他打电话来,我会在日志上记更多东西。
插pter2211月10日,星期六
今天记日志的时间是中午。本在楼下读什么东西。他以为我在休息,不过尽管我很累,却没有歇下来。我没有时间。在忘记之前,我必须把它写下来。我必须记日志。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本提议下午一起去散散步,我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儿的时间。
今天早上我醒来时不知道自己是谁。睁开眼睛时我以为会看到床头柜坚硬的棱角、一盏黄灯、房间角落里四四方方的衣柜、有隐隐羊齿草花纹的壁纸。我以为会听见妈妈在楼下煎培根,或者爸爸在花园里一边吹口哨一边修剪树篱。我以为自己会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上除了一个被扯坏了一只耳朵的玩具兔子什么也没有。
我错了。我在父母的房间里,刚开始我想,然后才意识到屋里的东西我一件也不认识。卧室是完全陌生的。我倒回床上。出错了,我想。非常非常可怕的错误。
下楼前我已经看见了贴在镜子上的照片,读过了上面的标记。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小孩,甚至已经不是少女,并明白过来现在我听见的、那个一边做早餐一边向广播大吹口哨的男人不是我的父亲,也不是室友或男朋友,他叫做本,是我的丈夫。
在厨房外我犹豫了。我很害怕。我马上要见到他,仿佛是第一次见面。他会是什么样子?跟照片里的样子一样吗?或者相片也很失真?他会老些,胖些,还是秃一些?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他会有什么举动?我嫁得好吗?
突然一种幻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女人‐‐我的母亲?‐‐告诉我要小心。别草率结婚……
我推开了门。本背对着我,正用铲子翻着平底锅里&ldo;咝咝&rdo;作响的培根。他没有听见我进来。
&ldo;本?&rdo;我说。他一下子转过身来。
&ldo;克丽丝?你没事吧?&rdo;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说:&ldo;没事。我想没事。&rdo;
然后他笑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我也一样。他看上去比楼上的照片要老‐‐脸上有更多的皱纹,头发已经开始发灰,在太阳穴的地方稍稍有些掉发‐‐但这些非但无损他的魅力,反而让他更加迷人。他的下巴有力,适合年长的男人;眼睛闪烁着调皮的光芒。我意识到他有些像是年龄稍大的我父亲。我本可能嫁个比这糟糕的人,我想。糟糕得多。
&ldo;你看过照片了?&rdo;他说。我点点头。&ldo;别担心。我会解释一切的。你为什么不到走廊那边找个地方坐?&rdo;他对走廊做了个手势,&ldo;穿过去就是餐室。我马上就来。给你,拿着这个。&rdo;
他递给我一个胡椒磨,我去了餐室。几分钟后他端着两个碟子跟了进来。油里浸着一条泛白的培根,煎过的面包和一个鸡蛋摆在碟子边上。我一边吃,一边听他解释我是如何生活的。
今天是周六,他说。他在工作日上班;是一名教师。他解释了我包里的那个电话和钉在厨房墙上的一个白板。他告诉我应急的钱放在什么地方‐‐两张20英镑的纸币,卷得紧紧地塞在壁炉上的时钟后面‐‐又给我看了那个剪贴簿,从中我可以粗略地了解自己生活的多个瞬间。他告诉我,只要齐心协力,我们应付得来。我不确定自己相信他,但我必须相信。
我们吃完饭,我帮他收拾干净早餐的东西。&ldo;待会我们该去散散步。&rdo;他说,&ldo;如果你愿意的话?&rdo;我答应了,他看来很高兴。&ldo;我读一读报纸就来,&rdo;他说,&ldo;可以吗?&rdo;
我上了楼。一旦等到独处,我的头脑便开始天旋地转,装得满满当当却又空空荡荡。我感觉什么也抓不住,似乎没有一件东西是真实的。看着现在所在的房子‐‐现在我知道这是我的家了‐‐我的目光却是全然陌生的。有一会儿我甚至想逃跑;可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坐在昨晚睡过的那张床边上。我应该铺好床,我想。或者去打扫,让自己忙起来。我拿起枕头拍松,这时传来了一阵嗡嗡声。
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低沉,时断时续。是细细的、微弱的铃声。我的包在我的脚下,当拿起它时,我意识到嗡嗡声似乎是从那里面传来的。我想起了本说过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