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旦魂魄离体,相当于时光那方源泉被完全带走,但属于天性的那一流,并不会完全枯竭。躯壳会循着主人心意回到这辈子最适意的几个状态,永远地停滞在那里,像一尊有情绪的石像一般,但所发生的任何事都无法再影响它。
&esp;&esp;例如石煤人此刻被苏视踢断了膝盖骨,企图败露,也只是跪在那里受难而不会面露怒容。
&esp;&esp;所以是幻影,非人。残缺。不全。
&esp;&esp;苏视骨棍一收,那红光便一把拖住这人刷的一声缩了回去。石煤人“啊――”的一声惨叫,刹那地上磨出一道残影般的血痕。
&esp;&esp;“幻影……”梁陈摸了摸下巴,“只怕是上回来这里,大惊之下魂魄离体了罢?哎,话说,你知道这地方?这里真是义学?你不会还认识那圣女吧?”
&esp;&esp;“我……”“苏视”的表情微微一凝,只是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esp;&esp;那幽深洞口红光一闪,打出一道不知有多远的红光,接着类似的邪光就从四面八方射来,横直斜错地成了数道利刃,直劈冰湖中心――将毒荆中央缠成了个红线团。脚下狂震,面前的水门霍然破了,梁陈吃了一脸雾气,却不冷,也没有湿。
&esp;&esp;那些荆棘感受到了恶意,蔓延开来,插进了冰晶之中,瞬间就是裂缝无数。
&esp;&esp;乱石砸下来,碎末飞扬,太虚门阵法牵系的红光还在――但这洞口要塌了!
&esp;&esp;苏视:“走!”
&esp;&esp;“这冰要裂,毒荆要长,身后那毛贼又搞什么寻宝阵法,隧道要塌,”梁陈面上怡然,心里崩溃,“往哪儿走啊?!”
&esp;&esp;“梁大人,前面不是路?”苏视手中长棍骤然一变,化为一把骨刀,一刀劈断围来的毒荆,将眼睛都快瞪出来的梁陈一把拖进了离思湖的一叙离情墟里
&esp;&esp;什么叫一报还一报,梁陈活了快二十有五,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esp;&esp;他一进这冰层,就觉得全身上下宛若没穿――太冷了!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眼前千枝万杈的毒荆就要扑上来――挨到鼻尖,竟然停了攻势,转而绕过了他,直攻苏视。
&esp;&esp;梁陈一愣:“就因为我长得比较俊吗?”
&esp;&esp;但那毕竟还是好友的肉体,不可能见死不救,这地方虽然离地过百丈,梁陈却意外地如鱼得水,掌心随手掀出了一把长剑,一剑断了数道围攻苏视后背的毒荆。
&esp;&esp;苏视使着骨刀,见他出剑,脸色隐隐有些扭曲。那些毒荆十分凶狠,道道逼向他命门,像一定要把他串成草人。梁陈却如履平地――那荆棘一碰到他就往别处走,还甚至在他转身的方向帮他自动地碾碎了寒冰,无偿开路――虽然服务很不贴心,老把碎冰溅到梁陈衣领里。
&esp;&esp;他们两个走过的路,一边缠斗不休,一边安然如水,画面十分诡异。而梁陈削了一会儿,发现苏视完全能应付,遂收了剑,缺德道:“坚持!疾风知劲草。”然后观察起了四周。
&esp;&esp;那毒荆不知为何收了大半起来,并渐渐地沉下去,露出了许多可视的空处。梁陈很快发现湖边四周都有隐隐约约的洞口,其中按天干地支方位共打出了六十道红线,皆入荆棘之心。
&esp;&esp;这些洞口有水门,其实很容易理解,人世许多深湖也有类似的地方,不过是用玻璃封着,叫人方便看里头的变异,防止凶煞出现。这种门一般叫通渊门,隧道即通渊道,人间的通渊门都是从地面入,斜插湖心。但按照梁陈刚才所见,这里的通地道还真的只通渊,不连地,里头是死路。
&esp;&esp;方才石煤人所说,介绍抱朴义学与朴兰亭的那几句大概是真的。
&esp;&esp;既然梁陈能用通灵眼看到义学里许多灵光,那么就说明这义学肯定不是只有太虚门才能带进来的。朴兰亭是不是老仙人梁陈不太确定,但大概这位老头会有别的招生入门之法――绝对不是杀人。
&esp;&esp;供奉书籍,也许和诗书有什么关系。
&esp;&esp;如果这地方只供人读书,太虚门却带活人来此为祭品在水下布邪阵,掀起风波,也许朴兰亭并不知道,所以才把惹了事的石煤人送出去,他和圣女很有可能并不是一路的。
&esp;&esp;那么圣女用太虚门将狂风帮匪徒引来,诓骗他们这里有什么奇宝,说不定这“奇宝”正是圣女所需的,却很烫手,所以她利用这群亡命之徒当踏板。
&esp;&esp;这地方很可疑的确实只有石煤人说的那个二百丈高的庙宇与离思的三层了。――她要什么?
&esp;&esp;太虚阵以活人作祭,石煤人的所谓“弟兄”,怕是都作了祭品。正想到这里,梁陈忽然远远地看到有几道冰蛇缓缓游下,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冰蛇,是有几队人拿着冰锥在往下敲,已经敲出了一条粗长冰蛇的宽度。
&esp;&esp;看那几个人的模样,果真和狂风帮的几个匪首类似。
&esp;&esp;“作死啊,”梁陈啧啧道,“周围长这么多毒荆,还‘镇山之宝’,我看说不定是只恶鬼――”还没说完,一道霜刃猛地往梁陈手上一扫,他指尖一痛,已被割了一道口子。
&esp;&esp;瞬间血流如注,苏视冷着脸抓了一把那血,往脸上一挡,那些狂蛇一样的荆棘瞬间变成了温顺的猫,缩了缩看起来很阴毒的枝条,滚到了一边。
&esp;&esp;梁陈都没来得及生气就惊了:“我的血为什么会有这种功效?”
&esp;&esp;苏视脸色非常不好:“梁大人,还请快些离开此境!”
&esp;&esp;“那怎么可能?第一,我还没找到昭阳郡主,她并不在这里;第二,你看到那边的风景了没?”梁陈往那几个努力作大死的匪首方位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