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穿了件导购推荐的雾霾蓝毛衣,原本祁放微弓着背,在周越恒视线扫到身上时,又将脊梁稳稳挺直,祁放直勾勾地注视着周越恒,发现他目光中暗含的满意,祁放慢慢扬起唇角。
周越恒启唇,淡淡点评:“不错。”
他打量起旁侧,又点了两件外套,说:“试试。”
导购顺着他的指示拿起衣服,祁放也不抗拒,直接当着周越恒的面套上了外套。
导购是个人精,在衣服上身后恨不得夸出朵花来,她喋喋不休地夸赞,连周越恒也说了句“很好”,王东负责刷卡结账,导购成功做成好几单,喜上眉梢,热情机灵得很,待一行人离开,王东无意间发现了祁放泛红的耳垂,忍不住调侃道:“被夸脸红了啊?”
祁放拎着衣服,一时没有反驳,周越恒听到这话,也偏头看了看,祁放的耳垂果然是红的。
在周越恒目光瞧来的一瞬,祁放抬手挡住耳朵,孩子气的行为令周越恒淡笑了下,他坐进车里,祁放跟着上了后座,好一会儿脸上的红意才消散。
王东和周越恒都以为他是因为导购的话脸红,可只有祁放自己知道,他根本没将导购那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听进心里,他能回想起更换衣服时细微的紧张和期待,他只在意周越恒的反应。
车上,静音的手机收到两条消息,是祁培裕发来的信息,从祁老太太离世,祁放离开祁家以后,祁培裕就没有再联系过祁放,权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也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这回突然联系,除了争遗产的事令祁家内部起了骚乱外,祁放想不出旁的原因。
兴许是引起了祁家二叔祁林智的不满,朝祁培裕发了脾气,祁培裕大概想把受的邪火转移到祁放身上。
不动声色地删除来信,祁放将祁培裕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他默默收起手机,后背靠着坐垫并没有靠实,周越恒就坐在祁放左手边的位置,改装后的后座并不宽敞,余光向下瞥,祁放能看见周越恒搭在扶手上劲瘦的手腕。
袖口下露出一小截焦糖色表带,手背上的青筋纹路清晰。
祁放舔了舔唇看向窗外,缓了片刻才扭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周越恒幽深的眼瞳。
“喜欢?”周越恒略略抬高手,完整的表盘显露出来。
祁放静默地注视着周越恒的手腕,缓慢地摇摇头,还未开口,周越恒却好似误解,认为祁放不好意思开口说实话,径直解下表带丢给了祁放。
“拿去玩。”周越恒说。
祁放心里一突,指腹在表盘上摩挲,手表还带着周越恒身体的温度,坚硬的质感停留在手心,祁放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谢哥。”祁放轻声喊。
前排的王东眨眨眼,周越恒自然也没遗漏祁放称呼的改变。
但他并没有什么旁的反应,只是细微地点了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祁林智诚意满满,三人到达酒店时,桌上已经备好了酒菜,周越恒客气与祁林智攀谈,祁林智也面上带着笑。
“越恒近来不太好受吧,老周他说走就走,启越这么大的摊子可就全撂你身上了,责任重啊。”祁林智站起身,刻意迎了两步,几人落座,并没有王东和祁放插话的余地。
“比不上祁叔辛苦。”周越恒笑着答复,唤了王东一声,王东极懂眼色地送上事前备好的礼品,祁林智看也没看,放到一旁说:“越恒有心了,我儿子要是能跟你学到五分为人处世,我也就安稳了。”
两人谈笑间,服务员进门斟酒,酒喝了一杯,祁林智这才看向一直没开口的祁放。
祁放坐在对角的位置,正中央高耸的摆盘挡住了他的大半身影,沉默中似乎很难注意到他这个背景板人物,但饭局进入正题,绕不开祁放这个人。
祁林智偏了偏头,望着祁放,关切道:“小放看着好像瘦了点,这么些天没联系二叔,生我的气了?”
祁放闻言抬头,却对上周越恒的目光。
“二叔,我没有生气。”祁放低声回复。
“那怎么也不想着给二叔打个电话来?”祁林智显然并不打算略过这茬。
祁放沉默,周越恒却敲了敲玻璃桌面,冲祁放勾了勾手指,“来敬祁叔一杯,赔个礼。”
祁林智含笑望着,祁放真就站起身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一杯酒倒得满满当当,祁放举起杯子一口闷了,大口的高浓度酒液呛得人喉口发涩,祁放偏头艰难地咳了咳,呛了气,脸庞瞬间烧红一片,难受地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二叔,是我不对。”
祁放这杯酒敬的虽然是祁林智,但他的站位却是站在周越恒身旁,周越恒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俨然有把周越恒当主心骨的意思,见祁放咳得难受,周越恒随意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
祁林智暗暗打量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心下有了计较。
“一家人,别生分了。”祁林智招招手,轻飘飘地翻过前情,祁放放下杯子,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上。
本该是话题中心的祁放,在之后的时间并没有被提及,祁林智像是忽视了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哪怕他和周越恒讨论的祁家遗产与祁放丝丝相扣。
祁林智开门见山,表示遗产只是小事一桩,那是祁老太太留给祁放的,他不插手,可话茬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祁林智紧接着便打蛇上棍,开始旁敲侧击,询问起启越最近在研发的医疗器械,周越恒一开始就清楚祁林智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他也没那么多仁义道德,愿意谈这件事,只是因为祁林智看重了启越背后更大的商机想趁机加入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