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高台下有一个鬼兵叫道:
“如此用兵,不过是用将士的鲜血染红敌人的功劳簿!”
李正坤正值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这样的奚落之语,何况还发自一个台下执矛的小兵之口,喝命将这大头兵拉下去砍了。
亲兵拥上来,要捆那小兵,小兵一把推开亲兵,怒喝道:
“老子自己会走!李正坤,你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鬼儿,老子看不起你!”
哟嗬!这小兵真是胆大如天,竟敢如此辱骂五华山军最高统帅。辱骂倒也算了,听他口气,居然十二万分瞧不起李正坤。
这还了得!李正坤之所以死督着攻坚队冲锋,就是原以为轰塌关墙之后,大军便能迅速冲进城去,抓住樊定釜,可没想到竟然阻于塌后的关楼,岂不令他生气!樊定釜也许正在街垒后面发着冷笑哩。
李正坤可受不了这个,所以不顾士兵死活,坚命再次冲锋,大有今夜不突入城中绝不罢休之势。
可这个小执矛小兵竟敢捋他的虎须,蔑视他的军令,真是不知死活!
李天侯、朱高华、祁步达都知道这小兵说得对,也佩服这小兵的胆量,但谁也不好替他求情,因为在三位先生眼中,主公李正坤跟疯了差不多,他们可深知李正坤的脾气,不愿在这种时候触他的逆鳞。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对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兵,哪里犯得着为一个小兵而向主公力谏。只要砍了他能让主公消消气,那就砍呗,值什么呢。呵呵。
但李正坤却冷静下来,小兵的喝骂让他陡然间清醒,心头直呼惭愧,命将小兵带上台来,要看一看这愣头愣脑的大头兵,到底长着怎样的三头六臂,竟然胆大如斯;也或者这家伙真有什么不凡的见识,才敢看不上本将军。
鬼兵被带上台来,傲然站立,毫无惧色。这鬼兵死龄大约三十出头,身材匀称健壮,一看便是武艺高强之鬼,要不也不会被选作中军大帐护卫之兵。
李正坤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笑道:
“小子,你倒说说看,本将军如何上不得台面了?如果说得有理,本将军兴许饶你。”
鬼兵道:“金池关的关楼虽被轰塌,但岩石砖瓦堆砌,进攻道路并不畅通,敌方虽失城墙,但兵力并未受损,且武器同样是火枪火炮,我军在武器装备上也不占优,有此三点不利条件,象这样强打硬冲,只能是冲上去多少便被消灭多少,不是让士兵白白流血是什么?我说你上不得台面,还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你明明已经杀红眼,不顾惜士兵性命,却偏偏听不得忠言,格局和气量太小。”
李正坤不得不承认,这大头兵说得有理,自己确实一时没把控得住,光顾着跟樊定釜斗气了。嘿嘿。但李天侯、朱高华、祁步达为何不劝谏呢,难道他们的胆量还不如一个大头兵?
当然不是,李天侯、朱高华非常了解李正坤的性格,主公要逞一时之气,必得让他发泄出来,且后果也没有多严重,大不了帮着他收后续的烂摊子便是。
祁步达真正是胆量不够,见李正坤面色森严,便不敢轻易说话。呵呵。
李正坤也知道祁步达胆子小,也不怪他,便微叹一声,对李天侯和朱高华道:“二位先生为何不阻止本将军?”
此时,天色早黑,李天侯指着军营中的灯火道:
“老夫算过了,顶多三队,天便全黑,主公必不会再命第四队往上冲了。呵呵。”
朱高华道:“我们也着急,但你已战疯了,我们劝也是白搭,不如让现实来教育你。”
李正坤解嘲地笑道:“看来朱先生还当我是你的学生哩。”
传命立即停止进攻,收兵回营。
回到中军大帐,那大胆的小兵也被带进帐中,李正坤问他姓名来历。
小兵禀道:“我叫穆合武,生前是特种兵,十年前在欧州作战,在战场上牺牲,原想顺着五华山回到中土,不料黄背山被封,正逢江将军招兵,便只好当兵吃粮。”
原来是一个现代鬼,还是打过仗的特种兵,可太好不过了!
李正坤心头的怒气早已无影无踪,问穆合武:
“既然强打硬冲不行,那如何攻进金池关去?”
穆合武道:“敌军失去城墙之险,一定依托金池关城中的街道设堡筑垒,以阻止我军。这是城市战。如果不讲战术技巧,一味强冲,敌人躲在街垒后面,我军冲上去只能成为活靶子。”
说得有道理。李正坤大喜,命摆酒宴,一边饮酒,一边听穆合武细细讲来。
李天侯、祁步达跟着李正坤回到中军帐。朱高华没有回来,他乘黑化着黑风窜上金池关,寻着黑头鬼死躯扛了回来,用白粉给他复了身,二鬼一起来到帐中。
黑头鬼跪下请罪,李正坤免去他的罪过,命他详细讲一讲在关楼瓦砾场上看到的情形。
黑头鬼所讲跟穆合武推测的情形基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