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些驼背的女人一只手遮住脸挡住强光,从水池边抬起头来。
&ldo;夜婆,你还没走啊,也不开灯。&rdo;老丁打开洗手间的灯,才发现,洗手池上方的巨大镜子上爬满了裂纹,碎得又密集又整齐又有规律,蜘蛛网一般从正中间一点发散开来。却只是开裂,没有从墙上掉下来。人影映在上面有几百个之多,密密麻麻,看上去有些眼花有些吓人。
夜婆摆摆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ldo;人老了,不中用了,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不知怎的晕倒在洗手间里,刚刚才醒过来。&rdo;
老丁这才打消疑虑:&ldo;这镜子怎么碎了?是不是撞上了?你没事吧,要不要紧?&rdo;
&ldo;没事,就是腰有点疼,明天我上医院看看,今天就先不回去了,住休息间里。&rdo;
&ldo;那好,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rdo;老丁也不再多说什么,夜婆在这当清洁工都二十多年了,绝对比他熟悉。
老丁前脚一走,假扮夜婆的沈蔻丹就弯下腰,一手拎起那个被她踩在脚下难产而死的女人的脖子,不顾对方的挣扎,将那半透明的身体塞进了随身的小袋子里。
居然想杀她,不自量力。解决完这些大的,小的就好办多了。
沈蔻丹摸摸自己的脸,还好她从来都是易容的,这样抓鬼的时候进出来去比较自由,不用偷偷摸摸的。特别是有时候碰上厉害的鬼怪,动静会比较大,善后起来麻烦的很。
如果是私人的宅邸闹鬼什么的也还好,甚至会花钱请她去除灵,可是像监狱、医院、事故现场等这些特别容易发生灵异事件的地方,政府别说不信了,就是相信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请人来做法什么的,岂不是在宣传迷信思想。
但是他们也不能因为没人请便撒手不管了,只得自己暗地里来,真是费力又不讨好。
不知为何,桃源市阴气很重,别的地方的人死后大多都去投胎,这儿的却戾气稍重就化为鬼,阴魂不散。沈家世代除魔卫道,几百年前起不得不定居于此。那八方的桃树,是按阵法种植,那么多年,却依旧镇压不住。以前沈家人丁兴旺,到如今却只余了沈漠和沈蔻丹叔侄女二人。而桃源市的人口越来越多,凶案仇杀也越来越多,鬼也越来越多。他们一天到晚,忙都忙不过来。
沈漠白天要给学生上课,课余要协助警局查案,时间不多。于是作为沈家的下一代传人的她便理所当然成了职业的捉鬼专家,每天到处跑来跑去。有钱拿的活自然开心,免费来医院做义工她可就不喜欢了。
从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奶瓶,瓶子里装了奶水和符灰混合在一起,颜色有些诡异,这是真的奶水,可不是冲泡的牛奶,她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举着瓶子对着空中,很快空中飘浮的那些婴孩的魂灵都兴奋的往瓶中钻了进去,这就叫守株待兔,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举着瓶子一边走一边收魂,一边不雅的打着呵欠。每次来婴孩的数量都那么多,现在的人,真是造孽啊。
突然之间,邪气直逼而来,胸口极度难受,空气挤压着肺腑,让人有欲呕的冲动。
居然,还有一只大的……
沈蔻丹急速向停尸间走去,里面隐隐露出一丝微弱的灯光,她不动声色的从门fèng里望进去,却只见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正全神贯注的,对着台子上的一具刚出生的婴儿尸体。也不知道是在解剖还是干什么,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高速运动,各种形状大小的刀具、针线和笔在他手里挥舞得潇洒自如,灵动生风,手指犹如在跳舞一般,优雅而又带着霸气,仿佛手里握的不是刀,而是造物的神器,直看得沈蔻丹眼花缭乱。
最让人惊异的是,整个医院里最厉害的一个鬼魂,就这样硬生生被他一手摁着逼回了原来身体,然后用针线fèng住几个身体灵魂脱出的通道,封闭了其五孔,将魂魄锁进了肉身。
&ldo;你是谁?&rdo;沈蔻丹用沙哑而冰冷的声音问道,前面那个人一怔,然后慢慢转过头来。
第4章夜婆婆的本垒打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死魂钻了空隙,从江流手底下窜出,直向沈蔻丹扑去。
沈蔻丹心头一惊,退了两步,虽这些年捉鬼无数,却也没见过如此强大的阴邪之物。
鬼魂并无实体,一般无法对人直接造成身体上的实质伤害,特别是在具有强大精神力量的人面前。
但是它可以通过影响人的脑电波,控制人的中枢神经,使人产生麻痹和各种幻觉来置人于死地。未修炼过的鬼一开始没有法力,单纯只能凭制造幻觉和&ldo;鬼扑&rdo;来害人,被&ldo;鬼扑&rdo;过的人,不是被鬼上身就是被吸取阳气,体内大寒大虚,轻微的只是打个冷战,严重的会呈现出病态甚至查无死因。鬼通常借此来延长在人世逗留的时间,魂魄不至于散去。
如今面前的这个鬼魂和沈蔻丹先前收服的大多数鬼魂一样只是婴儿,脑袋特别大,龇牙咧嘴,咯咯咯的诡异笑着。
江流见它逃脱,快而不乱的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一个金属瓶,对着空中喷了两下。沈蔻丹顿时感觉一阵透骨的寒冷渗透四肢百骸,然后那个大头娃娃在空中离她不到两分米的距离迟缓停顿下来。仿佛被瞬间冰冻了一般,有了淡蓝色的半透明实体,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笑容。
沈蔻丹爱在离家不远的运动场跑步,总是习惯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篮球、足球、羽毛球和棒球,在江流还未喷那种东西凝固住鬼魂之时,她已经反射性的操起旁边的扫帚来反击。如果是鬼魂,在她强大的气场下自然会避开,可是那鬼此刻正好凝固成形,于是,可怜的大头娃娃打着转儿,砸破玻璃,飞到窗外去了。
江流愣住了,沈蔻丹自己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沈蔻丹心虚的把扫帚扔到一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猫儿知道肯定又要笑她了,她为什么总在关键的时刻脑残呢。
江流无奈摇头,怕吓到对方,假装不经意的扯过白色布单盖住架子上的尸体。
&ldo;婆婆能看到?&rdo;
沈蔻丹对上他关怀的眼,心头一丝温热,用沙哑的声音道:&ldo;那是自然,我在这医院呆了大半辈子,这些东西我见得多了,什么小鬼见了我夜婆不是绕路跑。&rdo;
江流点点头:&ldo;婆婆这么晚还不回家?&rdo;
&ldo;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我无儿无女,经常住在医院。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rdo;
江流温柔一笑:&ldo;婆婆刚刚也看到了,我是来这工作的。&rdo;
&ldo;你是捉鬼的?&rdo;沈蔻丹疑惑,眼前男子似乎不太对劲,但她法力不够看不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