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培玉明白她为何着急清点财务,原本是为了跑的干净利落些。心中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心里默默一阵咂摸,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
楼满烟从前纵然待人无礼蛮横,可没有眼下那股子锋利与狠劲,仿佛在江湖中浮沉了许久。
周金枝见他没了反应,转过身自顾自的继续收拾。
赵氏闻讯赶来,以为两夫妻闹脾气,赵氏也只能在新妇面前耍主母的威风,从前宽宥她几分,那是看在两人如胶似漆,今日到是有了难得的显摆机会。
她表面上是在指责楼培玉未尽丈夫之责,却是指桑骂槐。
周金枝见丈夫一声不吭,气不打一处来,却碍于辈分与礼孝,她无从辩解,只能默默挨训。
夜里,两人便分床睡了。
成婚快一年,这还是两人头一回龃龉。
夜静无眠,他听到从沉鸢阁传出来的笑声,提着灯笼沿着花墙一直走到月洞门。
月影幽幽,灯火惶惶。
隔着隔扇能看到屋子里有人影晃动。夜风送来了丝丝诱人的食物香气。
不自觉的抬腿迈了进去,便听到竹秋的声音。
楼培玉一直对她颇有微词——那丫鬟不仅贪吃,言辞尖酸,面对他人更是少了份敬意,不知何为礼节。
“什么人在外面?”寒纱话音刚落,隔扇便打开了。
楼培玉反应不及,尴尬的站在原地,像陌路上一盏灯柱。
“是我。”他轻咳一声,故意装出肃穆的模样,“夜深了,竟也不知消停。”
一屋子丫鬟朝他施了一礼,唯独竹秋捧着肘子啃得忘乎所以。
“可是打搅兄长歇息了?”楼满烟走了出来,月光落在她鞋面上,她每走一步月华笼罩的范围便会扩大,像一颗被薄纱掩盖得珠宝,正一点点被揭盖神秘面纱。
面前这张脸熟悉又陌生,这张脸较从前更浓艳些,像成熟的蜜桃。
他似饮了酒面前出现重影,模模糊糊的连记忆都不甚清晰,直到重影重叠,记忆的阀门就此关闭。
“兄长有事?”楼满烟见他神情呆滞,便又出声询问一句。
“我……”楼培玉想进去坐坐,却碍于礼节不好开口。
“夜深了,送兄长回去。”楼满烟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人打搅心情。
竹秋咽下最后一口肘子肉,“好。”
楼培玉想到她一身的有腥味,禁不住站远了些。
说得好听是送他离开,实则是架着他走。
两人刚下台阶,隔扇便哐当一声关闭了。
楼培玉整个人云山雾罩的被竹秋丢在月洞门外,“大公子慢走,奴婢满手荤腥,就不远送了。”
他禁不住呵了一声,到底谁是主子。
吸了吸鼻子,踢着路边石子,悻悻然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