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阁的火柱不复方才明亮,悬在头顶的云烟被冷风吹散。
楼满烟一双清凌眼眸不曾停止观察四周。
虽不清楚他要带自己何处,可对于熟悉地形的楼满烟来说,还是轻易能看出他有刻意兜路而行。
葳蕤的银杉林中幽深的像一条不归之路,楼满烟不敢与他贴得太近,思量着能寻着空档,直接跳入河里朝护城河游去。
乍然,有微微火光从银杉林中升起。
“姚翠,快些。”
被唤姚翠的宫女颤颤巍巍的四处张望,火舌舔至袖口,吓得她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将火扑灭。
“绿荷姐姐,奴婢怕,听闻丽妃从前住过落珠宫,这里挨着落珠宫,奴婢……奴婢……”说着,便开始嘤嘤哭泣。
绿荷一把将她推开,“胆小如斯,何该你一辈子遭人作践。”
姚翠双手撑在地面,看着她将篮子里写有顾岫生辰八字的小人丢进火簇之中。
“太子谏言让公主下嫁西启实乃空穴来风,公主实不该听信谗言。”姚翠还在颤巍巍抹泪。
她的柔软在绿荷看来着实可笑,尤其是在这白骨累累的皇宫之中,那些怜悯之心与鸠酒无异。
这一幕,饶是楼满烟也觉得诡异的很。
先前还停在她眼前如巨石一般的顾岫,下一瞬飘到了火簇前,吓得两个宫女魂不附体。
尤其是叫绿荷的宫女,太过机敏没跑几步便被一道白光削掉了头颅。
鲜血如柱喷涌,那头颅还在地上滚了几下,停在楼满烟脚边,那双不复光彩的眼神圆瞪着,俨然是死不瞑目。
楼满烟的目光并未在那颗头颅上停留太久,短暂的惊异过后,她将视线挪到顾岫身上。
他手中剑未挂一滴血,然鼻尖处落了一点红。
破云的玄月落下,笼下一尘烟岚,他仿若山野精魅,又似地狱修罗,连眼瞳都泛着诡异的红光,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楼满烟一下看痴了眼,脑海里浮现出已经模糊不清的影像,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
那时她不过十三,看上去乖巧秀气毫无杀伤力。
她记不得当日说了什么,唯一清晰的画面,便是那人被她拖下来楼时,又惊又惧的目光。
神情和方才铁落在她面前的头颅,有七分相似。
一旁的姚翠从未经历过这些,不知在何时晕死过去。
万物俱籁,只有落叶嗦嗦声响。
他看着她,像一只嗜血的狮子,眼神锐利似利爪,“阿满怕吗?”
楼满烟这才如梦初醒,她扯了扯唇角,“为何要怕,她行巫蛊之术,死有余辜。”她原想佯装惧怕,甚至直接吓晕过去,却又担心顾岫会将自己灭口,心中思量过后,她还是淡定的回应。
“阿满变了。”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旋即撩起一旁姚翠的袖子,将鼻尖和剑鞘处残留的血污揩去。
他掌心紧握的剑,似比鲜活的人命要珍贵许多。
“我只是更在意太子殿下,旁的人如何并不在我考量内。”她话音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不适,却要委曲求全的去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