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迆很犹豫:“海口车要五百两银子,太贵了。”
“是很贵,但再贵咱们也得走呀,总不能一直停在城门外吧……”白瑶华说着说着,忽见绿柳直奔那几辆海口车处,揪住车夫,挨个暴打了一顿。
速度之快,动作之猛,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白凤娇更是吓得朝后瑟缩了一下,亏得绿柳刚才只是骂她,没有动手,不然这样的拳头落在她身上,是什么滋味?
白迆又一次为绿柳而震惊,急忙叫白瑶华:“你看,她怎么打人?赶紧把她叫回来!这里是京城,咱们人生地不熟,万一打坏了,可怎么办才好?”
白瑶华却很冷静,只是缓缓摇头,直到绿柳打完了,拍着手回到她跟前,方才问道:“他们讹人?”
绿柳露出惊喜的表情来:“不错,本来奴婢不愿意离开兰陵王府,是李公公亲笔给奴婢写信,说白大小姐天资聪慧,定然不会让奴婢失望,奴婢这才答应来伺候您,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不但聪明,而且够镇定,不像某些人,遇到一点事,就咋咋呼呼个没完。”
白迆在旁边听着,投来诧异无比的目光,绿柳口中那个咋咋呼呼的人,不会指的是他吧?想他白家长孙,自小在外行走,谁见了不赞一声少年老成,今儿到了她那里,竟成了咋咋呼呼的人了!
他有意和绿柳理论几句,但仔细一想,绿柳又没有指名道姓,他这一开口,岂不是自取其辱,于是只得忿忿地瞪了她一眼,作罢了。
白瑶华本来想叫绿柳收敛点,但忽然瞥见白迆脸上的精彩表情,就只顾着笑了。
白迆独自闷了一会儿,还是气不过,责备绿柳道:“你打了车夫,又有什么用,我们还是进不了城。本来他们讹人,我们只要理论两句,还有上车的希望,现在人家挨了你的打,怎么可能还让我们坐车?”
“为什么你非要坐海口车?”绿柳诧异无比,“你放着现成的关系不用,非要去挨宰,莫非这是你独特的兴趣爱好?可是你自己被坑不要紧,别连累我们小姐,刚才要不是我,她的私房银子,就要让你诓去了。”
他诓白瑶华的银子?!白迆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被气得跳脚,已经算是很沉稳大度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绿柳,只拿白瑶华一个人当主人,他们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不过,她说的现成的关系,是指什么?白迆为了弄明白,忍着气,问道:“我们初次来京,哪来现成的关系?”
“不是有兰陵王的名帖么,为何不拿出来使用?难道你忘了带了?”绿柳诧异道。
白瑶华见白迆已经气到脸红脖子粗,很不忍心,想要责备绿柳,但白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竟不许她出声,非要自己同绿柳理论:“我们且先不论兰陵王的名帖,我是你的大少爷,你却对我如此不尊重,满口‘你’、‘我’,难道这就是内务府教出来的规矩?”
“大少爷?谁是我的大少爷?”绿柳满脸惊讶,“肯定是李公公忘了告诉你了,我离开兰陵王府的条件,便是只认白大小姐一人为主人,白家其他的人,都跟我没关系!你若是不服,自己找兰陵王去,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原来这不是他的感受,而是事实如此,这丫鬟,真的只认瑶华?而且这还是她离开兰陵王府的条件?她在兰陵王府,究竟是什么品级的女官,居然还能和兰陵王讲条件?!
一个有资格和兰陵王讲条件的丫鬟,还真没必要认他当大少爷……白迆想到这一点,突然有点沮丧,偃旗息鼓了。
白迆刚才不让白瑶华插话,白瑶华这会儿见他不作声了,终于有了机会,责备绿柳道:“你只认我当主人,我没意见,但他毕竟是我的大哥,你对他得有最起码的尊重。还有,兰陵王的名帖,在我这里,我不知这东西还能帮我们进城,所以没拿出来,这跟我大哥没关系,要怪只能怪我。”
“这怎么能怪小姐呢?”绿柳十分地不服气,“白大少爷是男人,还是家中长孙,未来的家主,这种事情,就该他去打理!”
她讲着这话,颇有一种“我家小姐绝对不会有错,就算有错,那也是你们看错了”的架势,白瑶华本来打算好好说说她,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算了,算了,以后慢慢调教吧,白瑶华把名帖取出来,交给绿柳,正了神色:“一炷香之内,我要坐上进城的马车,希望你办事的能力,能配得上你的毒舌。”
“毒舌?是说奴婢的舌头,跟蛇一样毒吗?奴婢不毒的,奴婢在兰陵王府时,连李公公都夸奴婢知礼懂进退。”绿柳说着,飞身掠起,朝城门去了。
这还不毒?!李公公是因为怕了她,所以才息事宁人,使劲夸她吧?白瑶华望着她苗条的背影,好一阵无语。
白迆也在看绿柳的背影,无比感叹:“瑶华,你这个丫鬟,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绿柳都把他损成那样了,他的评价却居然是很有意思?白瑶华觉着好笑,有意打趣他两句,但想想古人的玩笑,不是随便能开的,只得罢了。
绿柳去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带着卫兵和马车来了。白迆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守城门的卫兵吗,这些马车,是他找来的?原来兰陵王的名帖,竟这么好用!他暗暗地冲白瑶华竖了竖大拇指,抢着上前,同卫兵接洽,免得待会儿绿柳又说他没有做男人该做的事。
卫兵听说白瑶华才是名帖的持有者,坚持上前给她行礼,口称有眼不识泰山,恭恭敬敬地把她请上了车。
绿柳站在车窗前,响亮地对白瑶华道:“大小姐,您就放心歇着吧,外头有奴婢呢,那些坛子和干菜,是您的吧?奴婢会帮您看着的,谁要是磕着了,碰着了,奴婢定不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