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跟恶狗抢过吃的,腿上生生被咬下一块儿肉,过了很久很久才长好。
“所以有回从台球厅出来碰到一只狗,你会怕。”
“不是怕,只是习惯性的反应。”
哪怕那处已经渐渐愈合,几乎淡的连疤都看不到,却还是让他在看到狗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讨厌。
“不过我挺幸运,这之后就转了运。”
没过多久就是冬天,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覆下,将整个城市都淹没,积雪深到一脚踩下去能遮了人膝盖。
他浑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身下唯有一层报纸,数九天的寒风呼呼的顺着桥洞刮进来,像怒吼,刺在人身上如同刀子,骨头缝儿里都浸满寒意。
他蜷缩成一团发了高烧,只觉得意识烧的一片迷糊,眼前的一切都泛了白,像是去往天堂。
空白间,他仿佛看到刘淑萍的脸,她在一片白光中朝他走过来,说妈妈回来了,来接你回家。
他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陷入漆黑。
再睁开眼,是在赵帅家,没有刘淑萍,也没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雪。
王丽待他很好,比自己亲儿子很好,在那里他身体一点一点好起来,渐渐长高,长壮,渐渐看起来和同龄的孩子没什么差别,甚至还要更高一点。
王丽送他去读书,他从小到大没念过书,拼音不会,连字都不会写,学校里的人嘲笑他,他就全部都打回去。
晃了五六年,逃课逃了一半,怕王丽伤心,勉强耐着性子学会写字。
长到十五岁,家里忽然来了人,穿着他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名牌,光鲜亮丽,高不可攀,对他说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在泥泞里挣扎着活到十五岁,最难的时候都没见他们出现,如今寥寥几句话,就想让他跟着回去。
他不稀罕,连人带东西轰出去。
那两人一年间又来了数次,他从来没给过正眼。
直至十六岁夏天,这两人再来,说家里多好多好,还会有一个哥哥陪他,还带来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
那股清冷感,哪怕时隔九年,只一眼,他就辨出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儿,刘淑萍一声声肝肠寸断喊着名字的那个小孩儿。
于是他终于开口,问了王丽关于当年的一切。
邻里邻居,无人不知刘淑萍当年荒唐事。
他这才知道,刘淑萍当年为了自己家的孩子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把他跟那个孩子做了替换。
原来,他才是该拥着繁华富贵长大的人,陈年只是偷走了他的人生。
他恨刘淑萍,可他找不到刘淑萍,连质问一声都做不到,可满腔恨意,数年之间从未间断,又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抵达顶峰。
那一回,他答应了梁芝陈柏,跟着他们跨越千里,去了北市。
“后来的一切,你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