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他很孤单,上学那会儿,他就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参加活动,一个人上下学,冷冷的,带着点儿显而易见的孤僻,身边也不乏人围绕,可无论是和人说话还是搭档,都仿佛有一层隐形的隔离带,将他和别人区分开。
罗琳说他人阴郁,还有些孤傲不近人情。这世上,优秀的人的孤单叫曲高和寡,普通的人的孤单叫孤癖不合群。但大抵,是一个意思。
可程慈总觉得他很孤单,好似冷眼旁观着这世界,带几分旁观者的寂寥。
程慈总感觉他缺乏点儿烟火气,想给他些烟熏火燎的温暖,把他从云层上拉下来,让他感受下凡尘的热闹与喧嚣。
但或许,只是她自以为是吧!
陆胤川半睁着眼,他是单眼皮,眼尾微微往上撩着,面无表情的时候,冷得掉冰碴。
可其实,他骨子里是很温柔的人,罗琳总说她幻觉,可她始终这么认为。
陆胤川侧头看着她,程慈很喜欢穿吊带,细细的胳膊,漂亮的锁骨,还有一副不怎么显眼但仔细看也不是没有内容的胸,年轻又漂亮的姑娘,就是不开眼,喜欢他这么个人。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又划过那么一丝疑问,&ldo;她到底喜欢我什么?&rdo;
没有钱,没有什么光鲜体面的工作,如果年少时候学习好算优点,那么也仅限于此了。所有不能变现的才能,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都带着几分落魄和心酸。
陆胤川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站在楼道里,身边是个陌生又亲近的姑娘。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他没走,程慈也就没离开,两个人都站在那里,被沉默和夜色笼罩着,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灭了,程慈半掩着门,于是屋里的灯光都透不过来,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轮廓,还有指尖一点猩红,呼吸声变得明晰,震动在耳膜里。
他身上有细微的烟味,不浓重,也不难闻。还有一点点微苦的药味,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特殊的味道,大概这是一种味觉记忆,可能以后她想起他,脑海里会多出来的那一点东西。
大王又溜回了程慈的房间,方才那一趟抓猫行动,好似变得多余起来了。
陆胤川一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问她,&ldo;明天上班吗?&rdo;
程慈忙摇了摇头,&ldo;我们有周末。&rdo;
他点头,&ldo;你要是有空,待会儿聚餐结束,陪我去趟医院吧!&rdo;陆胤川垂着眸,睫毛微微颤着,如果仔细听,能听见他紊乱的呼吸,&ldo;我这会儿,状态不太好。&rdo;
岂止不太好,程慈都觉得他随时会倒下。
&ldo;有空,现在去吧!他们也没什么事,我跟他们说一下就好。&rdo;程慈第一次干这种有异性没人性的事,但也顾不得那么多。她自作主张去摸了他额头,烫得惊人,恨不得直接拖着他去医院。
他没反抗,没躲开,只定定地看着她。
程慈分心在琢磨,他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没有人陪,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味。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他。
陆胤川没再多说什么,只告诉她,&ldo;车钥匙在玄关鞋柜上,帮我拿一下,我头晕。&rdo;
程慈进去拿了,替他锁上门,出来的时候,伸手抽了他的烟,&ldo;生病就……别抽烟了。&rdo;傅子鸣说他发烧还喝酒,怎么能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也有些忐忑,怕他怪她多事。但陆胤川只是垂目瞧了她一会儿,然后低声&ldo;嗯&rdo;了句。
她下楼的时候给小美打了电话,&ldo;临时有点儿急事,你们玩着,走的时候帮我锁门就好,钥匙放门卫那里。&rdo;
小美很体贴地没有问她什么。
程慈在停车场见到车的的时候才陡然表情僵了下,沮丧地说:&ldo;我……刚喝酒了。&rdo;怎么就喝酒了呢?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喝酒呢?
陆胤川&ldo;嗯&rdo;了声,转到驾驶座那边去,&ldo;我开。&rdo;
&ldo;对不起。&rdo;程慈咬了下自己嘴唇。跟着他上了副驾驶。
&ldo;系好安全带。&rdo;他偏头,有些好笑,&ldo;哪来那么多对不起。&rdo;
&ldo;要不我们打车吧!&rdo;
&ldo;没事,不用。&rdo;
是辆城市越野,很大,她全程手心里都是汗,车子停下的时候,陆胤川却没动,缓了一会儿,垂眸说了句,&ldo;麻烦,过来扶我一下。&rdo;
头忽然晕得厉害。
程慈愣了片刻,侧头看见他汗水都滑到脖子去了,吓了一跳,跳下车,开了他那边车门去扶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还是陆胤川撑在她肩膀上,挪下了车。
高大的,男人的身体,火热又滚烫。但因为是个病人,她丝毫杂念也生不出来。脑子里又想起那天他说,在部队落下了不大不小的病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有没有事?
程慈几乎是撑着他去了急诊室,他被带进去检查,程慈坐在外头的塑料椅子上,等得心急如焚,好似电视剧里等在手术室外的家属,仿佛下一秒医生出来,她就要冲过去问一声,&ldo;他怎么样了?&rdo;
过了半个小时,才有人过来叫她,&ldo;陆胤川的家属。&rdo;
她对这个称呼也顾不上反应,举手,&ldo;这里!&rdo;
&ldo;去办一下入院吧!人已经送到病房去了,在打吊瓶,怀疑是感冒并发心肌炎,查了心肌酶,结果还没出来,待会儿结果出来会送到护士站,记得拿去给主治医生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