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闵琪情不自禁的咬住嘴唇,一脸乱七八糟的眼泪加上磕出血的额头,惨的谢眠有点觉得在自己发晕的时候,范岚是不是对人家做过什么。
侧头。
“我没有。”
“……”我说话了吗,否认的倒快。
谢眠蹲下身,靠近她:“我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是谁教你的?”
闻言,赵闵琪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嗫嚅道:“我……不认识他。”
“有人教你用降头术害人,却没有告诉你这是在折损自己的寿命,你还要替他隐瞒吗?”谢眠尽量和颜悦色的看着她:“你很怕那个人?”
她飞快的抬头看了眼范岚,又惧怕的垂下眼睫,把嘴唇上咬出一个白痕,然后飞快的点了下头:“是一个男人,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他,也没有见过他的脸,他只是问我恨那个人吗,要教我一个报仇的法子。”
谢眠蹲着身子,若有所思的开口:“那个人教你的时候,你也没见过他的脸?”
赵闵琪瑟缩了下:“没有,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像吊丧一样,脸一半隐藏在白雾里,一半被高高的斗篷领子遮住,我看不见脸,但是他应该是身体不好又怕冷,经常咳嗽。”
谢眠沉默了下,赵闵琪却自顾自的开始说了起来:“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我爸爸花天酒地玩女人,除了会给我钱就只会骂我是个败家货,不能继承他的家业。阿姨来了以后,我才感受到什么是亲情,她就像我亲妈一样,会给我买衣服会打电话问我国外冷不冷有没有按时吃饭。小雨以前也很乖的,还说以后申请一样的学校来找我,就是因为包浩文,她死了!还那么年轻……”
“那个男人说,恨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感情,把那些人亲手撕碎,连带灵魂……”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恨不得现在能爬起来连谢眠也一起撕碎了:“在宿舍里,他们都放暑假了,我正好回国就打算接她一同回去,要不是……我都不知道她已经死在宿舍里快三天了,小小的身子躺在一片干涸的血迹里,尸体都发臭了。所以我托人顶了今年一个新生的身份入了学。”
“卞鸣和赵彬和她不认识,你为什么找上他们。”
“他们每一个都是渣男,他们该死!”赵闵琪狠狠地咬着牙,十指死死地扣在一起,眼底迸发强烈的恨意,“我亲眼的看见他们伤害了一个又一个真心喜欢他们的女人,就像小雨一样,一颗真心被他们狠狠地践踏,踩在别人的伤口上仍不自知”。
“你觉得自己是审判者,是吗。”谢眠打断了她。
“难道他们就不该死吗!是,法律惩罚不了他们,道德也谴责不了他们,我妹妹呢,我妹妹的命就这么没了,她不可怜吗?”
赵闵琪凄厉的诘问下,谢眠沉默了下,没有立刻接上这句话。
过了会,却缓缓开了口:“你结束了他的生命,除了让他身边的人痛苦,并没有给原本的受害者以安慰,没有给受害者以清白。你只是借着陆婷雨的死,满足自己的杀人欲。”
她别过眼,恨恨的看向另一个方向,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愤恨里。
“无论什么理由,你也不能私自拿走别人的生命!”谢眠低低出了口气,喃喃的看着地板开口:“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你的借口是什么,一个人来到人世,作为他本人就只能活一次,死了就永远的消失了,永远不可能重新来过。”
她那些愤懑不甘几乎突破她纤弱的身子爆出来,谢眠这句低低的话却好像是突然戳穿了她脆弱的伪装,轻而易举的将她的灵魂拎出来,摊开在阳光下。
“你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去地府吧。”范岚走上前,从袖子里伸出手虚虚的搭在了她的发顶,眼底流露出一抹几不可查的怜悯,紧接着便从她的头顶拎出了一小簇火苗似的光。
谢眠和范岚走出去,虽然是下午了,可太阳依旧灼热,一股闷热的风裹着阳光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身后。
因为一条人命,蝴蝶效应一般又搭上了那么多人,是非对错谁也无法说清,陆婷雨可怜吗,可怜的,包浩文该死吗,也许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烂好人。”谢眠突然开口。
范岚脚步一顿。
“我只是觉得,人的生命很可贵。”
谢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的说:“这样自以为公正的杀戮,并没有让他们认识到罪恶,又有什么意义呢。”
范岚沉默了下,过了会才转过头来,歪头轻笑了声:“不会啊。”
“嗯?”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理由,没有人可以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阎王、鬼王都不可以,何况凡人。”范岚抬眼,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天又垂下眼睛看着谢眠,轻道:“倒行逆施,自尝恶果。”
“何况……”
“嗯?”
“我们小阎王,是很好的人呢。”范岚回过头来,轻轻的笑了一下,身后是十丈夕阳柔软灿烂,他的表情看不大真切,但有风扯起他的一束头发和衣角。
谢眠脸一热,不由自主的轻咳了一声:“没、没有。”
七月半,鬼门大开之前。
白七站在柜台后细致的一点点盘算上半年的案子,闻着一股几乎腻死人的甜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