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老夫人知道辛温平和姚慎身订婚后会如此生气,换作杨菀之,恐怕要气死了。
这边杨菀之在共情章老夫人,就听章云舟声音越来越小:“……阿姊,你就带我去见公主吧,千万不要让月家人知道我在大兴……”
原本正在往月家走的杨菀之沉默了一瞬,在下一个路口转了马头,往抱月茶楼去了。
她和陆虹笙一会儿还要回冬官署,没时间处理这些杂事,若是一会儿半路让章云舟知道是去月家,一抵触,他扭头跑了,她们可不太好办。而且他都这么说了,杨菀之也不想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做恶人,于是便道:“今日不是休沐日,平儿在官署,我和陆大人也要回冬官署。不若这样,我先送你去抱月茶楼小坐一会儿,你在那边等平儿处理完公务去找你,可好?”
若是被经常去茶楼小坐的清嘉郡主刚好遇见,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听到杨菀之这么说,章云舟喜出望外,连忙谢过杨菀之。将人送到抱月茶楼以后,杨菀之冲杨楚离使个眼色,杨楚离就心领神会,派人偷偷去月家找萧应云了。
回到冬官署的小杨工叹气叹了整整十分钟,搞得匡姮都没法专心算数了。
在冬官署待的这几个月,匡大人的脸上也多了些生气,会关心同僚的八卦了,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城外雪灾的善后工作不好吗?”
“不是。”杨菀之摇了摇头。
陆虹笙是个嘴巴没把门的,便道:“遇见个不远万里来给齐光公主投怀送抱的。”
见杨菀之没制止,陆虹笙运用她话本子作者的口才,添油加醋说了好一通,说得匡姮连连摇头。陆虹笙喝了一大口茶道:“唉,不过呢,我也没有过相好,这事儿吧,也就听一乐。”
“确实。”匡姮点了点头,“不过,要是我儿子这样,我肯定气死了。”
“害,这就没必要感同身受了,有儿子再说。”陆虹笙大大咧咧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我儿子五岁了。”
“啊……啊?”陆虹笙不可思议地看了匡姮一眼。
就连手上忙着做烫样的杨菀之都侧目了。
“你,你都有儿子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陆虹笙怒吃一口大瓜。
“你俩都没有成家,这个话题和你们应该聊不来吧。”匡姮淡淡地说。
“那你夫君……”
“前年外调去并州了。”匡姮提起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不如提她的公式有热情,尽管比起听她的公式,听她讲她的夫君和儿子更让陆虹笙有热情。
陆虹笙歪了歪头,她和匡姮年纪相仿,结果人家儿子都会打酱油了,总觉得有点微妙。倒不是说觉得哪种人生更好,只是感觉明明是同龄人,却好像身处两个不同的人生阶段,或者说,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所以,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孑然一身吗……”陆虹笙有点沮丧。
“你家里给你找了那么多冰人,就没一个说到你心坎上的?”杨菀之好笑。
“别提别提!”陆虹笙连连摆手,“那冰人说我年纪一把了就不要挑了,还说我性格太强势,得改改,不然找不到,还建议我如果一定要做官也别在又苦又累的冬官署,应该找个清闲的官位——她以为官位是大白菜么,还能由得了我挑?”
陆虹笙不像杨菀之,她进冬官署其实没得选。她是进士出身,但是身为女子,又没有后台,能留在大兴做京官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世人眼里清闲的春官,有权力的天官、地官、秋官,还有听起来很是厉害的内史府、太史阁……她统统进不去,只能被丢到冬官署来。那会儿冬官署还没有杨菀之,她也经历过一遍杨菀之曾经经历过的尴尬排挤。
说到底,在冰人眼里,她有官职在身,也不过是为她增加一点点说亲时候的附加筹码,但真正起决定因素的,还是年龄、外貌、是否驯服。
“为什么非要成亲?”匡姮摇了摇头,“你看我,虽说有了夫君,但这个夫君其实和没有也无甚区别。”
“就是!而且你说,既然这冰人是说媒,凭什么只许别人挑我的刺儿,轮到我这里,就说我对别人太挑剔?”陆虹笙手一抄,颇为不满道。
“那不找冰人便是了。”
陆虹笙脸一垮:“我娘都从楚州追到大兴来了,我躲不过哇……”
三个女官在冬官署聊得热火朝天,很快就到了散值的时候。焚琴早早在外面候着了,还提了一只烧鸡。杨菀之每天散值的时候都饿得够呛,一路上被焚琴手里的烧鸡勾得肚子咕咕叫,回家吃了饭,杨菀之今日也没啥看书做活的心思,搬着板凳和焚琴一起坐在小院里看星星。匡姮教过她怎么通过北斗去辨认星宿,但等到自己去看的时候,单是找北斗就找了半天。
两人一边看星星一边聊今日发生的事情,焚琴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事情,在家做些帕子、香囊,拿到东市去卖了换点钱,因此每天也能遇见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焚琴说东市那边在搭皮影戏的戏台子,还和杨菀之约好明天等杨菀之散值,焚琴去接了她一起到东市凑热闹。一直聊到两人都犯困了,才各自回屋睡觉。
不同于杨菀之官邸的岁月静好,此时,萧应云、月槐岚和章云舟正在公主府的花厅里对峙。
章云舟此时脸上挂着泪,跪在月槐岚面前道:“婶婶、伯姥姥,求你们成全云舟吧!”
一向温和的月槐岚此时语气也不好:“公主和姚家的婚事是圣人亲口定下的,你、我、公主,都说了不算。你若是不嫌丢人,就自己去求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