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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年试通过下(第1页)

气息渐渐平稳,盘坐在场中的戌甲睁开了双眼。活动了几下肩臂,便站起身来。这时,考官也进到场中,来到戌甲面前,问道:“可调息好了么?”

戌甲拱手说道:“调息好了,多谢前辈关心。”

说完,戌甲又特意朝场外考官方向致意。考官也与场外对视了一眼,便说道:“既如此,那就开始吧。我的路数与刚才的考官不同,你可得仔细思量。”

戌甲明白这话中之意,眼前的考官体型较之刚才大了一圈,显然走的不是巧、速路数,不是好力,就是抗打,甚至兼而有之。考官的路数变了,那戌甲的打法也须变。时时拉开几步距离,无有绝好机会不轻易近身,多打四肢关节。

若按拳理来讲,遇上这般对手本应尽量贴身靠打,令其难以蓄力伸展。可戌甲的道法修为不足,贴身之时打不散考官的灵气,就会入了彀中以致难于脱身,甚至自身灵气被震散,反为考官的灵气所伤。与术、器不同,练体者不擅灵气外放,一般尺寸之间便已到极限。若想再远,须借助兵器,或干脆凭步伐近身。也是明白这一点,戌甲才定下脱身的打法。

双方摆开了架势,考官前进两步,戌甲就后退一步。觉得距离已然合适,戌甲先发一腿踢向考官手腕。考官反应也不慢,立时撤开手臂。那一下虽是踢中,却并未吃上多少力。不待戌甲身形回稳,考官胸前横起一臂冲了过来。戌甲连忙抬起双臂去架,不料另一拳随后打向自己的肚腹,嘭的一下将戌甲打飞出去。

这一招戌甲显然失算,全然被考官气势汹汹的冲撞唬住,却忘了身后还有一臂未动。若是刚刚那一拳如前一场考官的最后一肘那样真正动了灵气,此刻戌甲就已经输了。站起身来,吐出一口淤气,戌甲朝前走出几步,再次摆出架势。考官一步上前,一拳打向面门。戌甲闪身侧躲,一拳打向来拳的外肘。趁着拳势已歪,跟着低身上前一步,并起手刀刺向腋下。

考官察觉戌甲的意图,拳势虽难止,腋下却可收。手刀刚触及衣服,便已被夹住。此时,考官扭转上身,正欲一拳打向戌甲侧脸。忽然松开手刀,脚下连着几步退开来。原来手刀刚夹住,戌甲随即跟着一拳打向考官腰间。考官松手跳开,两人便谁也没打中谁。

趁着考官立足未稳,戌甲两步上前,朝一处脚踝踹去。此一下虽着实打中,令考官险些踉跄摔倒。可考官就势上身侧倾,伸出一臂斜劈胸前,直将戌甲打到在地。另手一撑,几下翻滚出去。

谁知尚未站住,戌甲已然爬起身来,又朝脚踝踹去。考官脚下一撤,戌甲见已打入下盘,便将踹出去的脚回勾考官前脚。逼得考官一个后翻,接着连退几步。

戌甲正要上前,猛地心觉不妙,刹住步子便往后撤。不想考官几步上前,已欺到身前,一掌斜劈向侧颈。戌甲急忙抬起一手招架,并将另一手横于胸前。这时,考官又是一掌戌甲胸膛推去,将戌甲再次打飞出去。站起身来,戌甲捂了捂胸口,心中暗想道:“自己天天练五行拳,却不防挨了一记劈拳。”

平日练的劈拳套路,先是出拳上锉对手面门,跟着一掌推出。而刚才考官则是下劈戌甲颈脖,动作虽不一样,意味却是相同,皆是令对手抬手招架以致露出胸前破绽,后面仍是跟着一掌推过来。若对手更高或与自己相仿,用上锉自然是好招。可眼下却是出招的考官比自己更高,改上锉为下劈显然更为合适。

还没喘上两口气,考官已碎步挪动至身前。猛然一拳打向面门,戌甲叉起手臂挡住,借着拳势后退。考官却不放过,一步上前,沉身一记勾拳打向戌甲下巴。戌甲双手握住来拳,上身后仰,两脚一蹬地,抬膝顶向考官上臂。这一下挨得结实,连考官都不得不连退几步,用另一手按压住上臂。

戌甲才一落地,立刻上前朝脚踝踹去。考官有了先前的教训,一步也不迟疑,不停地左右后撤。待攻势稍缓,考官已落位于戌甲斜前,一脚踢向后腿的一侧膝盖。戌甲立时支撑不住,摔坐在地,赶忙几个侧滚想要躲开。

考官哪里由得戌甲的想法,上前便是一脚踩踏下去。戌甲一边滚,考官一边踩。这次轮到考官疏忽,戌甲猛地往回一滚,让考官踏了个空。双手抓住考官后腿,朝上一发力,真的把考官给掀飞了出去。

当然,这一下子根本伤不着考官。手接地面,跟着两下翻滚,考官从容地站起身,弯腰沉肩,斜冲向戌甲身侧。戌甲半点不敢大意,站在原地,转着碎步,始终让前手指向考官。不想考官突然回身,令戌甲措手不及之时,一拳打向肩胛。戌甲挨了一下,踉跄着后退。考官后手一拳,又打中另一侧肩胛。戌甲支持不住,终于倒地。只能故技重施,侧滚躲开。考官有了先前教训,倒也没追上去踢踩。

饶是那两拳没动用多少灵气,就光凭那股力道,就打得戌甲有些吃不住。咬着牙,用两手互相按压了几下,稍稍止住些疼痛。眼瞧着自己的套路都被考官摸得差不多了,戌甲心下一横,尽力抽出灵气,然后直朝考官冲了上去。

考官也不托大,伸出一掌抓住来拳。另出一拳准备打出,哪知戌甲脚下一转,身子一横,抬起另一手,以肘顶向考官胸口。又被考官以另一手抓住后,戌甲跟着一脚踹向脚踝。考官已然意识到不妙,却只能撤步。回腿再去勾拦前脚,考官便已失了平衡。戌甲趁势肩上运起劲儿一抖,手肘上用力前压,竟一下子把考官顶得直接仰面倒在了身前。戌甲立刻单膝前跪,伸出一手钳住考官喉脖,抬起另一手作势要打。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手,起身拱手给考官赔礼道歉。

考官坐起身,揉着脖子,抬头看向戌甲。好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也没管戌甲如何,就朝另外两位考官走去。走到面前,有些无奈地笑着问道:“怎么办,是接着考?还是算我输?”没上场的那位考官绕到身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然后笑着反问道:“怎么,你还有脸再过去考?不怕接着被打爬在地么?”

前一场的考官也问道:“你当真不是故意的么?”

考官摆了摆手,说道:“你二人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我至多是一时大意了,却绝没有故意让招。这戌甲招式练得颇为扎实,用起来却不死板,且能一边打一边学,还能将临时学到的与原先的招式融会贯通,着实是难得。他刚才最后上半身那一下,是不是看着很眼熟?”

前一场的考官看了戌甲一眼,转过头去问道:“你是指我最后把戌甲打倒的那一下么?”

考官笑了笑,点头道:“他下半身用的是自己的步子,上半身却是学自你的招,两相一结合,就把我给制住了。”

没上场的考官走回身前,笑着说道:“都说那赵塚子挑徒弟,可挑出来的这徒弟瞧上去倒确是不赖。天赋如何先不谈,至少脑子不笨。而且稳得住心性,收得住手。”

考官也插了一句,说道:“胆大却不鲁莽。”

回头也看了眼戌甲,没上场的考官朝二人问道:“那就算戌甲通过了,如何?”

互相确认了眼神,三位考官同时点头。之后,没上的考官走了上场。来到戌甲面前,微笑着说道:“刚刚打得不错,你的对手认输了。”

戌甲正要解释,考官抬手止住,并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旁人都看得见。再说前辈输给后辈也不少见,算不得丑事。这一场再算上前一场,你连过了两场,这次年试就通过了。”

说完,转过身去向宣布戌甲通过。也不管场外如何议论,考官领着戌甲下了考场。前两场的考官也走了过来,微笑着朝戌甲点头。戌甲拱手致谢,此时的心中虽有好些话想说,可犹豫片刻,还是只说了句:“戌甲多谢三位前辈的关心与指点,多谢。”

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停下来,又转过身去再次拱手谢过。回到场外,邬忧远远地跑了过来,一拍戌甲,说道:“你能啊!连考官都败在你手下了。”

戌甲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你在场外看明白没,我在场内是打明白了,两个考官都没使出多少真本事。就刚才那一场来说,若是考官拿出些真本事,第二下便能把我打得站不起身来。反而是后面被我几下打中后,半点事没有。所以啊,我这与其说是自己考过的,倒不如说是考官送过的。”

邬忧却撇了撇嘴,说道:“你这心性想问题就是爱想岔。本事不比你大的话,能当你的考官么?只有本事大的才能在本事小的面前收放自如,随着心意去试探各处,那才叫考教。本事既比你大,若是全部拿出来了,那就不是考教而是痛打了。同龄的弟子倒是与你本事相仿,可你觉着哪个能当你的考官?”

戌甲揉着身上的几处痛点,也不与邬忧争论,就站在一旁看接下来的场试。只可惜,除了自己以外,再无一人通过。多是接下十招、十一招,却无人能接住一次十三招。场试完毕之后,邬忧看着戌甲,说道:“你这次又为体学立了大功,至少上面找不到由头去削减下一次年试的名额。”

戌甲却无奈地说道:“想找由头总归能找到,况且最要紧的是体学确实没人了。像我这样快三十年了才勉强通过年试的都显得如此出类拔萃乃至首屈一指,可想而知体学已然衰败成什么样了。”

邬忧拍了拍戌甲,说道:“过了就是过了,喜事一件,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你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弟子,山上体学的担子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担。真要你去担,你担得动么?”

戌甲无奈的干笑了几下,说道:“是啊,那么多的前辈师傅们都对这个局面无可奈何。连我师傅那样的都被磨平了心志,渐渐认了体学的命,何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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