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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他的注意力依然在画上，只是随口说着，&ldo;记忆力是可以练习的。如果我想要记住一张脸，我就会非常仔细地观察它。然后，在晚上我还醒着的时候，就一个接一个地回忆出来。&rdo;

&ldo;我可没办法记得这么详细!&rdo;

&ldo;其实这很简单。想想鼻梁，大概只有十种类型。&rdo;

&ldo;只有十种类型!&rdo;我笑了一下。他停下笔，抬起眉毛看着我，我赶紧收起笑容，然后，尽量使自己放松，回到刚才的样子。

&ldo;大约十种类型，有直的、尖的、鹰勾的、平的、圆的，有些是中间隆起或有些突出的，有些鼻梁是下部隆起的。如果你把这些种类都记住的话，脑子里就会建起一个仓库帮助你记忆。&rdo;

&ldo;太神奇了。&rdo;

&ldo;而且，大约有十一种不同种类的鼻子，如果我们从一个人的正面来看的话。有的是中间鼓起，或是下面，或是鼻尖……你不会烦了吧。&rdo;

&ldo;没有。那么鼻孔呢?&rdo;

&ldo;当然也有很多不同的类型了，小姐。&rdo;

我笑了笑。过了一会，我把话题转向更感兴趣的那个。&ldo;您一直待在梅第奇家族的房子里吗?那时您和他们家人走得很近吧。&rdo;

&ldo;我想作为一个外人来讲很近了吧。&rdo;

&ldo;那……现在，他们怎么样了?&rdo;

他皱了皱眉。&ldo;乔凡尼还不错，他向来如此。即便是世界末日，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皮埃罗……我想最终皮埃罗认识到了他所处地位的重要性。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和他说过，如果他父亲不在的话，他将承受巨大的责任。只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rdo;

&ldo;朱利亚诺呢?&rdo;我接着问道，有些匆忙。他看出了我的表情，把他的视线放低一些，然后笑了笑，却有些悲伤。

&ldo;朱利亚诺非常难过。他和洛伦佐一向最亲近了。&rdo;

&ldo;他是个好人。&rdo;

画家的表情放松了一些;顿了一下，手中的碳笔依然在纸上迅速地画着。&ldo;的确是。&rdo;他的声调温柔了一些。&ldo;他听说我将为您画肖像，非常开心。&rdo;

&ldo;真的吗?&rdo;

他对我这种毫无掩饰的兴奋报之以微笑。&ldo;是的。我想他很看中你们之间的友情。&rdo;

我脸红了，没有说话。

&ldo;完美!&rdo;他说道;碳笔在他纸上飞舞着。&ldo;接着想……就是这样……&rdo;

我有些狼狈，沉默不语。他盯着我，然后画画，又看看我，再埋头画上一段时间。然后，显然有些恼人的思绪使他脸红了起来。他没有抬头。盯着画，显然，他并没有看它。

但是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些事情羁绊着他的思想;他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惟恐我看出他心中的秘密。最后他回过神来，接着画画，直到扎鲁玛说：&ldo;到时间了，该走了。&rdo;

我站了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尘土。&ldo;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rdo;

&ldo;我不知道，&rdo;他说道。&ldo;我明天就必须回米兰了。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画出一幅令我自己满意的素描。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它变成油画。&rdo;他的声音略显沉重地说道，&ldo;洛伦佐去世了……对于他的孩子们来说，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如果事情恶化的话，那么同梅第奇家族保持密切关系的人都将有可能遭受厄运。如果您要考虑结婚的话……&rdo;他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感到有些不妥，于是陷入了沉默。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充满了踌躇;面颊开始发烧。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是他认为我和朱利亚诺的事情，是因为我贪图个人私利和特权吗?&ldo;我要走了。&rdo;我说道，然后转过身。

忽然，我的头脑中冒出一个想法。于是又转回头问他：&ldo;为什么您会这么希望为我画像呢?&rdo;

他的表情慌乱起来。&ldo;我想我已经回答你这个问题了。&rdo;

&ldo;肯定不是为了钱。到底是为什么?&rdo;

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但他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个答案：&ldo;或许，是为了朱利亚诺。或许是为了我自己。&rdo;

亲爱的丽莎：

我这次写信给你主要有两件事情：首先，我想让你知道，我要请求我的哥哥皮埃罗亲自去拜访一下你的父亲。当然是要在带孝结束以后了。

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上次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见面。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伤心，或许你会认为我不再关心你了。但实际上，我是依然爱你。

其次，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父亲所说的话‐‐关于他曾经对佛罗伦萨和这里的人们所做出的贡献‐‐这些话不仅能够宽慰他，而且充满了智慧，使他非常感动。没有一个女儿能够比你更使他开心的了。

父亲一直没有为他自己考虑过什么，哪怕是在弥留之际，他也依然想着别人。当他知道他时日不多的时候，他把他所有的朋友都召集到身边，尽量去安慰他们，而不是被他们照顾。

他甚至还非常宽容地让乔凡尼&iddot;比科把那个叫吉罗拉莫的神父带到他的卧室里。上帝请原谅我吧，对于这个神父，我非常憎恨，他恶毒地诽谤我的父亲，为了他自己能够飞黄腾达。我的父亲一直资助那些艺术家们进行创作，支持柏拉图学派，为穷人们举办马戏表演和其他游行活动来取悦他们‐‐这些事情统统被吉罗拉莫称为异教徒的行为，而且还说，我的父亲要为此被带到地狱中受苦，直到他忏悔为止。如果我早知道他曾经这么说过的话，那么我就决不会让我父亲去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