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秋露出一丝犹疑的神色。【ㄨ】
“晋王殿下,若是千秋请求离开长安,前往安西,殿下可否会允准?”
自从拜入晋王府中,他便成了一个无休止杀戮的魔头。杀人对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及至现在他已经冷漠的如同一具死尸。这一切在他遇到了荀冉后发生了改变。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如今那份名单上的人已经尽数铲除,剩下的事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他在不在长安,在不在晋王身边都没有什么决定性意义了。
“千秋,你为何想去安西?”
阮千秋爽朗一笑。
“不瞒殿下,千秋从军之前一直是个梦想仗剑行天下的穷小子。侠客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活日子,一直是我向往的。”说到这里,阮千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仿佛回到了十数年前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敢去想、去做。现在虽然懂的东西多了,束缚却也越来越紧,许多儿时的梦想都被羁押在心底深处,如深谷中的幽兰,不见天日。
“作为一个唐人,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玉门关。如今大唐河清海晏,万国来朝,那里该是热闹非凡吧。”阮千秋长叹一声:“只可惜我现在却是一个没有梦想的废人。到了安西,我只想开一家酒铺,每日醒来便在酒肆里饮酒,望着沙洲千里,长醉不醒。”
李洪嘴角微微抽动。【ㄨ】
“听起来倒也是潇洒。本王又何尝不想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呢,只可惜生在了帝王家,许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阮千秋神色一滞。
“殿下有殿下的责任,千秋有千秋的选择。”稍顿了顿,阮千秋指着被彩霞染红的天空:“西域三十六佛国,无数高僧宣扬佛法,千秋这次去西域希望能洗去身上的罪孽。”
“你若想走,我不拦你。”
李洪惨然一笑。
“只可惜,本王少了一名得力臂膀。疏勒兵马使杨万年是本王的人,有需要帮扶的地方尽管去找他。”
阮千秋冲李洪恭敬一拜:“殿下之恩,千秋谨记在心。至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千秋希望再听到殿下的消息时是新帝即位,大赦天下的诏书。“
李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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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的辋川别业建在终南山角,与龙泉寺遥遥相望。
龙泉寺的住持慧空大师精研佛法,在长安可算一名高僧。王维旬休的时候便会来到终南山,与慧空大师探讨佛法。
荀冉自然没有这样的心情,即便是心胸再阔达的人,面对如此变故,也做不到心静如水。
少年与王维在别业中推杯换盏,品诗赏画,还是浇不灭心头的愁绪。
二人索性结伴踏出别业,朝龙泉寺的方向走去。
龙泉寺是皇家寺院,前来进香求佛的香客多是王公贵族,便是荀冉、王维这样的官员原则上都没有资格进入寺庙。
寺庙背靠山坳,面前是一泓小溪,小溪沿岸长着一片密林,只有穿过这片密林才能来到寺庙前。
王维行至密林尽头,望着寺庙前乌乌泱泱的人群皱起眉来:“徐之兄,你看那人可是晋王。”
荀冉顺着王维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着实一惊。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青衫少年不就是当今圣上的三子,晋王李洪吗。
荀冉在国宴之时与晋王打过几个照面,在他看来晋王李洪是一个极有城府的人,也很懂得隐忍,这一点上甚至比太子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