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城的这个春日,阮千秋很忙。
古庵建在崖州城南五里外的悬崖上,由于地势险峻鲜有游人踏足。庵内遍植桃树,共有九十九株。阮千秋每日早起给桃树修剪枝叶,每过几日便将绚丽的桃花剪下用藤根捆好,背上竹篓到城门外卖给花农换些酒钱。
人们都叫他桃花庵主,其实整个古庵便只有他一人。
这一日天气不错,阮千秋修剪完桃树枝叶后便一个人倚靠在藤椅上静静望着悬崖下的大海。墨黑色的海水汹涌的拍打在礁石、峭壁上,发出可怖的响声,好似一个垂暮之年老者临死前牙齿打颤发出的咯吱声。
这里的海水很黑,很浊。据说是因为色目人的船只经常在这个峡湾触礁,将海水染黑的。崖州的渔民捕鱼时都会避开这个峡湾,概是因为这里的海水不洁,捕获的鱼虾会带有浊气。
可阮千秋不管这些。
“咻!”
一只灰黑色的鹞子听得讯号,从他的肩膀上腾空飞起,又垂直的朝崖底坠去。
状如霹雳,形如闪电。
转瞬间鹞子便坠至崖底,一个轻巧的翻身双足顺势从海面划过。只见波光一闪,它便从墨黑色的海水中擒获了一条青鱼。
鹞子拍打着翅膀借着升腾的暖风从悬崖盘旋了几周飞了上来,将青鱼丢进了阮千秋身旁的木桶中。
他身旁的黄狗早已狂吠不止,阮千秋皱了皱眉,随手捉住青鱼丢给了黄狗。黄狗叼住青鱼跑到不远处的角落,啃食开来。青鱼挣扎了片刻,便化作一方枯骨。
“你的狗吃鱼,好奇怪。”
庵门被推开,一个眉目俊秀的少年走进了古庵。
“狗什么都吃,若是饿急了你便是给他活人,他也照吃不误。”阮千秋顿了顿,拿起手边的竹扇朝悬崖点了点。“你为什么不从那里上来?”
“朋友,那里没有路啊。”少年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我来你这借碗水喝。”
“我有鹞子,有黄狗,唯独没有朋友。遇到人越多,我越喜欢狗。”
少年耸了耸肩,指着院内的桃树:“你种那么多桃树,难道为了吃喽?”
阮千秋白了少年一眼:“不为吃,难道为赏?”
“可是桃子一年只一季,便是崖州也是如此。”
“桃子吃完,可以剪桃花去换。”
“桃花换完了呢?”
“还有飞到桃树的候鸟。”
“。。。。。。”
一番对话后少年沉默不语,良久他朝阮千秋鞠了一躬。
“你收我为徒吧。”
“凭什么?”
“我给你酒喝,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我不缺酒,我种的桃树足够我换酒喝了。”
“那我拿一件东西换呢?”
“什么东西?”
“恩,我叫他吉他,挺好玩的,不过现在还没有。”
阮千秋坐起身来,紧紧盯着少年。
“你想让我教你什么?”
“教我习武。”
“你怎么知道我会?”
“养鹞子,养黄狗,唯独不交朋友,你是个怪人。而一般怪人都是高手,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哦,对了我叫荀冉,在山下城里住,阁下怎么称呼?”
“阮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