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梁氏、李纨母女二人并席而谈,自是无话不说。不觉便说到了后半夜方才睡下,因是早起的就有些晚。
待用过早饭,妯娌刘氏领着李绮、李纹两姊妹汇聚时,早已过了巳时。李纨夜里便说了荣国府规矩,每日两餐三点,这会子过府看望正好。
那梁氏便与刘氏道:“你也跟着一道儿去吧?”
刘氏颇为拘谨,说道:“住在俭哥儿家中我都老大不自在,过两日便去老宅住着。那荣国府可与我没亲戚,还是嫂子去走动吧。”
梁氏思量着道:“也罢。”转眼看见李绮、李纹两个面上不免有些失落,便笑道:“听闻贾家姑娘多是钟灵毓秀,不若让她们两个随我过去瞧瞧,也当多个手帕交。”
刘氏心下为难,又见女儿跃跃欲试,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傅秋芳这会子进来回话,说道:“老夫人,都拾掇停当了。土仪让小厮一并提了去,老夫人径直与大姐姐登门造访就是。”
梁氏心下也是五味杂陈,便道:“也好,早去晚去,总要去上一遭。走吧。”
当下傅秋芳打发了红玉、香菱随同,簇着梁氏、李纹、李绮在仪门左近上轿,一路自中门出得府邸,兜转过来朝着荣国府而去。
李纨一早儿打发了碧月报信,转眼便到了荣国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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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荣国府上下忙作一团,梁氏虽只是四品恭人,可有道是母凭子贵,那李惟俭待梁氏好比生母一般,是以上至贾母,下至王熙凤,都不敢怠慢了。
昨儿下晌拾掇了一通,一早起来又打发仆役清水洗过门前、路面,姑娘们尽皆悉心装扮,那宝玉虽顶着烫伤了的脸面,却也装扮得好似孔雀开屏一般。
待用过早饭,又齐齐汇聚到荣庆堂里。宝玉又上蹿下跳,喜得抓耳挠腮。
小姑娘探春笑盈盈瞧着宝玉耍宝,四下观量,忽而便见二姐姐与黛玉俱都妆容齐整。
黛玉上身是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内里是朱砂中衣,下身桃红马面裙;再看二姐姐迎春,上身豆绿缎面折枝迎春刺绣青金镶边圆领袍,内里是白色交领袄子,下身米黄百褶裙。
探春便低声纳罕道:“林姐姐今儿怎地这般庄重?”
还能为何?俭四哥曾说过,那大伯母梁氏曾养过他的,这头一回见,总要留个好印象才是。
心下这般想着,不觉有些耳热,可黛玉又岂是嘴上吃亏的性子?当即笑道:“三妹妹还说我,你也不也一样?”
“啊?”探春心下窘迫。虽不敢奢望过,可早起梳妆打扮,探春依旧极为认真,这会子上身肉粉色纹样镶边桃红粉白二色凤尾纹样圆领袍,下配白色亲领棕黄色马面裙,这一套衣裳还是今年生日时新得的,连生儿那天都不曾穿过。
探春心思急转,笑道:“我身量又长了,寻来寻去,可不就剩下这一件?”
黛玉乜斜道:“三妹妹这话说的,就好似我身量不长了一般。”
唯独小姑娘惜春在一旁蹙眉不已,嘟囔道:“早知姐姐们都这般庄重,我也换生儿新得那一套了。”
黛玉与探春顿时咯咯咯笑個不停。
此时贾母耐不得宝玉缠磨,打发鸳鸯道:“你去前头瞧瞧,这时辰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来?”
鸳鸯应下,正要转身去探,忽而便有婆子喜气洋洋快步进来:“老太太、大太太、太太,二奶奶传话,说是梁恭人到了。”
“哦?”
邢夫人与王夫人连忙起身,道:“老太太,我们去迎一迎。”
“快去快去。”
当下邢夫人、王夫人领着三春、黛玉、宝玉、宝钗,并一应丫鬟婆子,叽叽喳喳朝着前头迎去。
这会子王熙凤便在向南大厅里候着,那轿子方才自伯府出来,王熙凤便得了信儿。因着此番来的都是女眷,不好让贾琏迎候,是以这差事便落在了二奶奶王熙凤身上。
王熙凤当即出得仪门迎候。
因着李惟俭之故,刻下荣国府中门大开,总管赖大将四辆轿子迎进来,一路礼送到仪门前这才落下。
红玉紧忙吩咐丫鬟挑开轿帘,当先是梁氏,随后是李纨、李绮、李纹。
王熙凤领着平儿紧忙上前屈身一福:“给恭人请安了。”
李纨紧忙扶着梁氏道:“母亲,这是我那妯娌,娘家姓王,我们都叫她凤哥儿。”
梁氏笑道:“瞧着就是个爽利的,这闺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