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后悔,早知俭哥儿这般能为,就该让文龙伏低做小一番。不管心里头能不能揭过,这面子上总要先揭过了再说。
薛姨妈与宝钗回到梨香院,薛蟠便纳罕道:“姓李的封爵了?”
“可说呢,谁能想到的事儿?”薛姨妈蹙眉说道。
宝钗娴静地瞥了薛蟠一眼,说道:“哥哥往后还是礼敬一些为妙。俭四哥如今爵位在身,哥哥却不过是白身。”
太宗李过定下规矩,平民百姓遇见勋贵,莫说是冲撞,便是不礼敬,也能治个不敬之罪。
更不用说李惟俭还如此年轻,只怕往各处衙门送上名帖,其衙门主官都要思量一二。
呆霸王薛蟠眨眨眼,讪讪道:“算起来都是亲里亲戚的,俭兄弟不会如此计较吧?”
眼见宝钗只是看着他没言语,自知与李惟俭有过节的薛蟠便点点头:“罢了罢了,往后我躲着他走就是了。”
薛蟠意兴阑珊,说过两句话便告辞而去。薛姨妈与宝钗借住梨香院,薛蟠却另居自家宅院。
待薛蟠一走,薛姨妈便与宝钗腹诽了好一阵。
“谁能料到?俭哥儿不声不响的,忽而就来了这么一遭。封爵啊!如今看来你姨父怕是看走了眼,这实学只怕大有所为。”
忽而见宝钗眼波流转,薛姨妈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当日乖女儿提起李惟俭就面色不对,她这当妈的哪里不知宝钗的心思?因是提点了几句,宝钗这才熄了心思。如今,莫不是因着李惟俭封爵,这心思又起?
薛姨妈思量一番,忽而转口道:“不过,就算封爵也是没封号的杂品二等男。大老爷说的对,非军功不得封伯,俭哥儿再如何能为,来日也不过是个杂品伯,与荣国府这般的积年权贵可比不得。
我的儿,今儿你明知宝玉不爱听,偏要提起读书的事儿,这可不妥。再有,宝玉撒了性子,你过后怎地不追出去?”
宝姐姐摇摇头,忽而看向薛姨妈道:“妈妈,非止姨父看走了眼,只怕妈妈也看走了眼。妈妈扪心自问,俭四哥果然是那等机缘巧合的幸进之徒?”
“这——”薛姨妈自是不能睁着眼儿说瞎话。
宝钗就道:“我果然不曾看错,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自会闯出一片天地来。”
薛姨妈紧张道:“我的儿,你莫非——”
宝钗目光灼灼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薛姨妈便叹息道:“到底是咱们家拖累了你,我的儿——”
宝姐姐只娴静笑着摇摇头:“阴差阳错,谁又能料到会如此?不过如今情形,总要去争一争的,不争,心中总是不甘。”
薛姨妈又是叹息一声,凑过来紧紧搂住宝钗,只觉女儿好生命苦,薛家也命运多舛。
过得半晌,薛姨妈又道:“只是宝玉那头儿——”
宝姐姐摇摇头,没言语。薛姨妈便知晓了,乖女儿这是要两头下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