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谬赞,老奴不过是一得之愚罢了。”顿了顿,裴太监道:“尝听闻李祭酒为人最是方正,其家中两子颇有才名。奈何李祭酒却因心中义愤,拘着两子不让下场科考。
其两子虽有才名,却不得施展……殿下,如今左右春坊正缺一赞善,何不让李守中之子充任?”
太子略略思量,顿时笑将起来:“哈哈,这主意好。”
那李复生可是李守中养大的,名为伯父,实则情同父子。这要是将李信崇、李信明二人之一请到詹事府任职,那李复生就再也别想撇清与长乐宫的干系!
……………………………………………………
车子营。
王福瞥见对面儿小厮猛地朝着自己个儿点头,又朝着一驾油壁车连连努嘴,王福啐了一口,回头左右观量一眼,摆手之际十几个提着棍棒的仆从便呼啦啦冲将上去,瞬间将那油壁车围拢了。
王福迈着四方步走近道:“车中可是孙姑娘?在下乃是王家管事儿……啧,孙姑娘为了个炕屏,何至于连番上告啊?若果真有什么冤情,不如亲自去与我家太太言说,我家太太定会为孙姑娘做主。”
那车夫早被这等情形吓了个半死,跳下车来叫嚷着‘不干小的事儿’,竟一溜烟的跑了。
便听那车中女子说道:“好一个为我做主……王强夺我家宝物,又构陷我父入得牢狱,其后又生生将我父气死……你一句轻飘飘做主便了了?”
王福笑容不变,面上抽动道:“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结啊,这样吧,孙姑娘还是先行见过我家太太再说。”
此时临近黄昏,四下百姓都躲得远远的,连那顺天府衙役都不敢上前。那王福摆摆手,便有个雄壮小厮跳上车辕,方才要挑开帘栊,忽而听得嗖的一声,便见一枚羽箭将那小厮头上的帽子带飞出去,哆的一声钉在一旁额匾上。
小厮眨眨眼,‘妈呀’一声屁滚尿流跳下车,扭头就往仆役里头钻。
王福扭头瞧了眼那羽箭,回头嚷道:“我家老爷乃是九省统制王讳子腾,不知是哪位朋友开的玩笑?”
忽听得远处有人阴阳怪气道:“好大的官威啊,圣天下脚下,朗朗乾坤,竟敢当街掳人?未知你这厮可是得了王统治吩咐?”
说话间自远处行来一行人,领头的二人高矮、胖瘦一般无二,连面相也挂着相。这二人虽手中空无一物,其后却随着十来个提弓挎刀的彪悍护卫。
王福心下先是一凛,随即暗自松了口气,好歹这些人等不是官差,如此还能打交道。
王福当即上前拱手道:“未知二位兄弟如何称呼?”
“好说,”丁如峰潦草拱手道:“在下丁如峰,这是我兄弟丁如松。咱们兄弟二人……如今跟着李伯爷办差。”
王福眨眨眼,问道:“李伯爷?哪位李伯爷?”
丁如松冷声道:“竟陵伯,李讳惟俭!”
李财神?王福顿时心下叫苦,这位主儿可不好招惹。圣眷不在老爷之下,且如今朝野诸位公无不对其推崇有加。更有当朝首辅称赞其才,曰‘但有李复生,可使民不加赋而岁用足’。
数年间创办各处营生,又以股子分润士绅,除去少部分贪心的亏了个底儿掉,如今得利的谁不称赞李财神生财有道?
想明此节,王福顿时满面堆笑道:“原是李伯爷麾下的二位丁家兄弟,失敬失敬。说来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家老爷与李伯爷也算拐着弯儿的亲戚,二位兄弟看能不能方便——”
那丁如峰冷着脸道:“我家老爷说了,王家这等亲戚,我家老爷可高攀不上。”
丁如松嬉笑道:“是啊,粘上这等算计自己个儿的亲戚,我家老爷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福怔住,赶忙问道:“这,这话从何说起啊?”
丁如峰冷声道:“王总管这话问不着咱们,不如问问贵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