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婆娑,树影摇曳,立在门前的小娘子良久未动,只夜风轻拂着她耳边的碎发,一下下扫着白皙的脸颊。
估算着时间已然足够了,魏念晚便轻轻推了推门,这才发现门从里面上了栓。
她也不慌,抬手拔下发间的一支簪子,用锋锐的一头探进门缝儿里,开始一点一点地拨动门栓。
不一时,门便被她轻松地打开。
她将簪子插回发间,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将门推开,闪身进去。
屋内没有灯影,却有清冷的月色从菱花格扇门映入,使得屋内不至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悄声绕过一面彩画坐屏,一眼便看到躺在雕花牙床上的那位吴国四皇子。
饶是明知他中了迷香,不可能再有意识,魏念晚还是下意识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此时的单君让转头朝向里侧,魏念晚由他后背方向而来,只能看到他散开的长发。这也是她头一回见到他的头发,之前回回见他都是戴着帷帽,差点以为是个秃子。
看着背对自己而睡的单君让,魏念晚微微蹙眉,摸着下巴开始琢磨,是不惊动他自己爬进去看好,还是将他身子掰过来好?
平日里明明她对自己的东西极有把握,中过她迷药的人便是打几巴掌都笃定不会醒,可今晚也不知是为何,竟有些莫名的心虚。
纠结一番后,魏念晚还是拉着单君让的右肩,将他的脸和身子掰了过来。
床上之人变成仰躺的姿势,魏念晚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却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来
白日里吃饭也要戴个帷帽,夜里总算不戴帷帽了,竟又戴了半截面具,将上半张脸全遮了去,只露出一张嘴……
不过单凭这下半张脸,也足以让魏念晚感到惊叹。单君让的脸上没有她猜测的丑陋疤痕,亦或其它无法见人的东西,反倒肌肤如玉,比之女子还要细腻几分。唇色亦是与生俱来的鲜妍,如同桃花瓣……
只看半张脸,他便已美好得不似男子,与陆绥卿的英美、萧誉的清隽截然不同,是另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想这些时,魏念晚的手已鬼使神差摸上了那张面具,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她悚然一惊,但迟疑片刻,还是将那张面具揭开……
面具下,是一张姣若秋月般绝美的脸!可这张面容,是绝不该属于男子的。
四皇子竟是……女扮男装?
魏念晚正震惊之际,外头传来脚步声,她瞥了窗子一眼,不敢再继续逗留此处。她匆忙将面具给单君让戴回去,正抽身要走,手腕却倏忽被什么给握住!
那力气大到魏念晚一时无法挣脱,她仓皇回头,见竟是躺在床上的单君让握着自己的手,眸子里的瞳仁骤然一缩:“你是装的,你没中我的迷药?”
犹平躺在床上的单君让阴鸷一笑,忽而坐起。坐起时他脸上的那张面具悄然滑落,显然是方才魏念晚急着离开,没给他戴好。
凄清的月色下,四目相接,一个眼底融着笑意,一个却是满目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