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现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张华红在洗澡。
池琅:“……”
池琅心下略定,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
他脑子转得飞快,现在没法问红姐,就得抓紧时间去池宗源房里取香薰蜡烛去检验。
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他们的猜测,连与人对峙、报警都提供不了证明,可一旦香薰被查出内含有害成分,就可以成为指认池恒最有力的证据。
池琅悄无声息地推开池宗源的房门,刺鼻的味道直冲神经。池琅皱了皱眉,捏着鼻子走到窗口。
池宗源挂着氧气罩,正闭着眼,眼尾的纹路不舒服地皱着。池琅飞快地开窗通风,好半天才把这味道从鼻息间散掉。医护人员不知道去哪了,整间屋静得吓人,池琅忐忑地心想:果然是想让老头等死。
像他这种得了帕金森的老人,还没到风烛残年,心跳仪器显示的状态微弱,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已经不行了。如果没人看着定时服侍,随时可能撅过去。
被子盖在他身上就像直接盖在床上,原本覆盖保暖的东西在此刻都成了要压死他的棉絮,池琅试探地把被子往下拖了点好让他缓口气,结果露出了他枯瘦如柴的肩膀。
池琅不敢再往下掀。池宗源的肢体已经萎缩了不少,掀开既让他痛苦,又让自己受不了。
“……”
池琅一想起前天的糟心事就难受,眉心拧了拧,不再看他。
换作正常的丈夫,肯定会信任自己的妻子,然而他这个人多疑到了极点,不光怀疑池琅的母亲不忠任由她难产而终,还怀疑池琅吸毒,任由池恒摆布。池宗源变成这样,一半是自食恶果。
池琅抿紧了唇,俯身熄灭助眠香薰,思索着是刮一点不留痕迹还是整个带走。
这时,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池琅低头对上了池宗源的视线。
“!”
池琅差点条件反射逃跑,好在迅速反应过来,池宗源现在不可能从床头跳起来揍他。
“……吓死我了。”池琅摸了摸心口,嘀咕道:“老头你眼神真瘆人。”
池宗源眼神和前两天一模一样,森冷中压着怒火,似乎看到他充满愤怒,若非肢体不能,否则早就抄起床头的东西砸他。
他一旦醒过来,呼吸就急了起来,氧气罩上继续起雾气,连胸口也缓慢起伏。他的眼神只聚焦了一下,就涣散开,似乎在无焦距地乱看,又像透过他在看谁。
池琅此刻心情格外复杂。如果池宗源现在能说话,估计第一句就是:你的脸,长得真像你妈妈。
【“可那又怎么样。妈妈去世了!妈妈因为你去世了!她去世的前九个月,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池琅抿了抿唇,“池鎏朝跟我说了,我妈过去被误会。”
池宗源手背霎时青筋暴起,眼睛瞪大,呼吸越来越急。偏偏他没法说话,只能闷出哼哧哼哧的喘。
池琅苦笑一声:“原来,你们就是因为这件事,如此讨厌我。”
池宗源艰难地闭了闭眼,想说什么,眼睛又死死地盯着他,然后再涣散起来。他挣动着,想要起身,萎缩的身体却无力支撑。
池琅:“所以你要亲手把我送出去……”
池宗源视线落在他身上,朦胧浑浊的一双眼逐渐阴鸷,比过往严厉万分,压抑着勃发的怒气,随时可能爆发。
池琅被他看得心尖发冷,彻底地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