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的名字叫做玄渊?”听了他的故事,玄兰沉默半晌,才问道。
“是……不过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黎渊道:“后来我改了姓名,做到了人族之主,有人唤我王,有人唤我尊上,有人唤我魔神,可再也没有人叫过我玄渊。”
“我的名字也是师尊起的”玄兰说:“她希望我像兰花一样气质高洁,盛开幽谷而坚定不移。”
“哎”黎渊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想来,神女对待我们都是一样,她的眼里只有天下苍生,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也没有爱过你,她只希望治下的大地太平无事,换句话来说,她无私却又是最自私的。”
玄兰收起手中的龙鳞刀,“你说的不对,神女爱苍生和爱一人都是爱,爱都是同等的,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对师尊的爱,但是我想你变成魔神,最难过的人应该是她。”
“哈哈”黎渊笑了,“承认吧,玄兰,她根本就没有爱过你,她不爱任何人!
你我被困在这里三万年了,不是三天,不是三月、是三万余年,我每天承受着痛苦,烈火烧身,铁链穿过身体我都不会胆怯,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我居然会爱上一个神!
你崇敬的神女呢?你最亲爱的师尊呢?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是踏在你满目疮痍的伤口上享受无限风光,世人敬仰,而你只能和我在这无边黑暗,不见天日的天堑深渊里苦苦纠缠,耗尽你与生俱来的神力。”
玄兰听着黎渊的话,闭上了双眼,想起了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很多事情。
玄兰知道,她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器,是封魔除妖的一柄利剑,她享受着整个九重仙山上最好的教息、武艺、兵器,全部是为了以自己的身躯作为利器封印魔神的这一天。
所有活着的每一刻,那些看似美好之下的暗流涌动都是为了她死亡的这一天准备的。
在她短暂的能够感受百花争妍,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她有着一个很响亮的封号:九州第一战神。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第一战神的背后是地狱般的训练和常人难以忍受的辛苦。
在她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的脊背上,在她如男子一般布满茧子的双手上,在一场场赌上性命的生死局上,命运早就已经写好,显现在上位者们难以掩饰的怜悯、同袍修道者敢怒不敢言的嫉妒与仇视。
玄兰从记事起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师尊的教诲: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炼,才会拥有锻造天堂的力量。
战神是孤独的,这条路只能你一个人走。
不管前方是万里冰封,还是荆棘遍地,哪怕是……师尊的尸骨,你也要毫不犹豫地踏上去。
玄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不要退后一步。
从一开始,玄兰好像拥有了一切,但是也被抛弃了,她是一枚注定被弃的棋子。
她这一生甚至不能拥有情丝,不能感受到世人最普遍的爱意,她不懂,也不会拥有。
她注定不能爱上任何人,注定不能在修仙成上神,注定看不见盛世长安。
她会在打败魔神的那一刻化作封印的阵眼,带着世间所有的苦难与罪恶灰飞烟灭。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黎渊说的对,天堑深渊困住的不是他,还有她,他们都是为了世人口中的盛世长安治下的牺牲品。
玄兰的心中感受到了爱意,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嫉妒,想要出去的决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
她想要出去,想要亲口问问师尊,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刻真心地对待过她,有没有那么一刻把她当做一个人,而不只是封印的法器。
黎渊好奇的看着玄兰,他从来没有在玄兰的脸上看见过迷茫和不安的表情。
他和玄兰争斗三万多年,玄兰都是冷静克制,不像是人,更不是悲悯世间的神,反而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就在这一刻,神也产生了情愫,因为一缕风,神改变了她固有几万年的想法。
设置在天堑深渊的大阵发生变化,黑白交错,黑色的气暂时占据了先机,多年前埋下的一步棋子,那颗原本已经废弃,被黎渊遗忘的棋子,这一刻却意外的让整个战局产生了变化。
玄兰眼睛里的水汽一闪而过,她很快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魔神,你不必白费力气,你的本事之一就是蛊惑人心,这一点对我没有,万年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