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3月19日,彭加木离开了上海,到海南岛进行科学考察。在那里,他调查了胡椒花叶病、橡胶坏皮病、西瓜花叶病、柑橘黄龙病,还考察了椰子、油棕等作物。
4月12日,彭加木回到上海。他忙着把采集的植物枝叶样品切碎,捣烂,忙着整理考察笔记,连星期天都没有休息。他在上海工作了13天,于4月25日匆匆飞往乌鲁木齐对罗布泊地区进行第四次考察。彭加木在乌鲁木齐度过了紧张的七天,作好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便于5月3日率队向罗布泊进发了。
彭加木的计划是大胆的,他率队从北至南,纵穿罗布泊。这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他是&ldo;具有从荒野中踏出一条道路的勇气&rdo;,他认为,只有纵贯罗布泊,才能弄清&ldo;神秘之地&rdo;的真面目。&ldo;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do;
然而第一次纵穿时,没有成功,彭加木曾这样写道:
我们在5月3日出发到南疆考察,5月9日开始进入湖区,由一个七人探路小分队,自北往南纵贯罗布泊湖底。湖表面已没有水,有些地面松软陷车,有些地面则比较平整坚硬,有些地面覆盖着一层沙子,有些却是碱土、硝土。有时经过风带,风速在每秒十米以上。白天最高气温达48c,地表温度55c,晚上最低气温则在10c以下。进入湖区第二天晚上,遇到高大、坚硬、锋利的盐结皮(盐壳),竖起在地面上有60至80公分高,像一道墙壁一样,堵住前进的道路。汽车轮胎由于锋利的盐晶块切割,被啃去一小块一小块的,损耗过大,无法继续前进,当晚就只好露宿在盐结皮的小窝窝上。次日侦察周围情况,还找不到合适的出路,205而所带的油、水又消耗不少,只得原路返回,准备重新补充后再度前进。
那天,他们是在深夜12点决定停止前进的。当时,在夜色苍茫之中,只听见车外发出&ldo;咔嚓、咔嚓&rdo;的声音,后来,&ldo;砰&rdo;的一声,汽车撞在什么东西上,无法前进了。下车一看,才知陷入在高大盐壳的包围之中。起初,他们想用石头砸盐壳,砸出一条道路来!然而,高大的盐壳望不到边,而且轮胎在盐壳上磨损得很厉害,这才使他们不得不调头回师。
彭加木想去吐鲁番,借一辆履带式拖拉机来开路。然而,到了那里,拖拉机手提出了疑问‐‐拖拉机怎么能穿过&ldo;雅丹&rdo;地区呢?
彭加木只得作罢,与全队一起总结初征失败的教训,决定再次出师,征服罗布泊。
彭加木在几封信中,曾详细地描述了第二次出征的情景。现把这真实的第一手资料综合摘抄如下,以飨读者:
回到&ldo;咸水泉&rdo;宿营地之后,5月中下旬,又组织了一次向北部地区的探路,直上吐鲁番,然后再返回&ldo;咸水泉&rdo;营地,往返花了8天时间,收获不小。到过野骆驼粪很多的山沟,也到过&ldo;铁岭&rdo;铁矿。在山里常常找不到路,只是凭地图及罗盘定向。遇到大风沙,50米以外的大山都看不见。在湖里则是一望无边,没有一个可以定位前进的目标,也是凭罗盘指路。
我们在补充装备,经过休整之后,又组织了一个比较精干的小分队,再次作纵贯湖底的尝试。出发前一天在&ldo;咸水泉&rdo;营地气温达到38c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阵大风,接着是一厘米直径的冰雹,随后又是暴风雨袭来,帐篷差一点被掀倒,洪水灌进了帐篷。我们紧紧抱住帐篷柱子,和冰雹、风、雨搏斗了一阵,总算安全度过了,身上被冰雹打得又痛又冷,赶快穿上皮大衣才算没事。打了一阵冰雹,给我们添了点麻烦,但是也带来了一点好处,就是湖区的气温降低了一些。上次进湖区,最高气温达38c,地表温度5c,口唇干裂出血,而此次最高气温多半在30c‐36c,晚上最低温度则在15c以下。
我们在5月30日从&ldo;咸水泉&rdo;出发,沿着上次走过的路,走了两天,到达上次受高大盐壳挡道的地带,走了大约110至120公里。第三天对附近环境做了一点探索,周围都是干涸湖底,见不到一点目标,能见度特好的时候可以望见南方远处阿尔金山低矮的影子。地面的变化,对汽车来说,主要是受各种结构的盐壳影响,行走困难。那天往东西向各10公里左右探索了一下,决定向西南方向,绕过大盐壳地带,寻找古河道,对着米兰作为目标前进。当日只前进了10公里多点。
第四天,穿越过一些较为狭窄的高大盐壳地带,有些时候我们要用8至12磅的大铁锤把盐壳打碎,给汽车开路,终于到了古河道的入湖口,开始看见枯树枝,是发洪水时冲下来的。接着发现有干死的水鸭遗骸,随后又见死老鹰,死鸟,死羊,破布,绳子,挎包等物,又见到两堆烧过火堆的残迹,肯定是有人到过的地方。这时候,地面上的枯枝枯树越来越多,可以肯定是进入古河道了。大约一共走了十多公里,前面看见有干枯的红柳的红丘。表示这里过去是水分比较多的地方。沿着古河道又走了两天,中间有些时候在古河道迷失了,又陷进盐壳地带。走了一阵,又终于走出来了,而我们又有了新的收获‐‐研究了&ldo;罗布洼地高在盐包和盐壳的发育&rdo;,提出了一些从自己实践认识得出的想法。
第四、五、六天分别走了24、42、74公里,这时已经到到阿尔金山前戈壁沙子地带与山脚下红柳沙丘交界之处。在正要扎营休息之时,忽然前面刮起大风,沙风迎面扑来,稍过一会,离开30米6的高大红柳包就看不见了,等到风势减弱一些,就地宿营时,天已经黑下来,幸好晚上风停,睡了个好觉,翌日一走出帐篷,迎面又扑来一阵&ldo;小咬&rdo;(一种吸血的蚊子,连翅膀全长不到1毫米),在脸上、手上、鼻孔、耳孔乱钻乱叮,令人穷于应付,涂上蚊油,可是却一点都不起作用。不幸汽车又出了点毛病,两位驾驶员在修车,但受不了&ldo;小咬&rdo;的侵袭,只得开车往山上逃,到离开红柳沙丘比较6一些、&ldo;小咬&rdo;少一些的戈壁沙滩上修车。我们则在戈壁滩上捡石头,阿尔金山的石头可真美,做盆景上的假山再好不过了,千姿百态,奇峰突兀,多是风沙侵蚀碳酸钙岩石生成的。在上海花木商店就看不着这么好的东西,我真想捡它两大卡车带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