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我开始看清楚公路两边的景色,发现展现在眼前的是另一幅画卷:满目黄沙,而绿色的斑斑点点则夹杂在黄沙之中。
我不认识那新奇的绿色植物。司机告诉我,那红根、红枝、红果的柳树般的植物,叫&ldo;红柳&rdo;;那一丛丛低矮的则是&ldo;骆驼刺&rdo;。这些植物特别耐旱,所以能在这缺水的地方顽强地生长。它们的根很深,从深深的地下吮吸那稀少的水分;它们的叶子变成棒状,以尽可能减少水分的蒸发。
早上7点多,正前方出现了奇迹‐‐一大片蓊郁葱茏的绿树林!在这广袤无垠的黄色荒漠之中,唯有&ldo;落日2&rdo;,不见&ldo;孤烟直&rdo;,除了沙,还是沙,沙,沙。
如今,陡地冒出这么个&ldo;绿岛&rdo;来,顿时精神为之一爽。这沙漠绿洲,便是核基地马兰。
司机把汽车驶进林荫道,停在一排营房前。下车时我发觉他像个龙钟老者般慢手慢脚‐‐双腿都已经麻木不灵了。他熟门熟路,领我进食堂。
司机揉了揉眼,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坐了下来。我们一起喝着稀饭,嚼着馒头。他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扫光了盘子里的馒头。
&ldo;吃饱了,好好睡一觉。&rdo;我说。
&ldo;嗯。&rdo;他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调度1来了,说是前面的搜索部队急需一辆车……
&ldo;我去!&rdo;司机二话没说,拿起灌足开水的军壶,走了。
我望着那泛着白霜的军衣,望着他6去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好。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没一会儿,汽车6去了……
这样,我就被安排在核基地马兰第一招待所三号楼一层5号房住了下来。
部队政治部接待人员告诉我,从乌鲁木齐到罗布泊有一千多公里,相当于上海到北京的距离。乘坐汽车到罗布泊,道路漫长而又崎岖。近日会有直升机路过这里,可以安排我乘坐直升机飞往罗布泊,比坐汽车快多了。
于是,我有机会领略这块位于沙海之中的绿洲。这儿,是绿色的世界:绿树成荫,青菜成片。一排排高高的白杨树,挺拔而整齐。
马兰原本是一片荒漠,生长着马兰花。马兰花是兰科植物,茎叶像剑麻叶,开出的花有紫色、嫩黄色。马兰花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能够在戈壁滩上生长。这样,当把这里开辟为中国核基地时,就把基地命名为马兰。
马兰位于罗布泊的西端,属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号称&ldo;天下第一州&rdo;,因为在全世界所有的州中,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面积最大。
马兰的驻军和核试验科学工作者用双手建起了一幢幢楼房,一条条马路,使马兰成为罗布泊附近一座颇具规模的城镇。学校、医院、邮局、银行、商店,在马兰应有尽有。这里道路两侧,绿树成荫。
在那翡翠般的菜地里,我看见穿着绿军装的战士在松土、施肥。
浅蓝色的地下水从深井中喷涌而出,给沙漠带来青春活力。马兰以自己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醒目地镶嵌在大戈壁的黄色浊浪之上。
在20世纪60年代,中国核试验的先驱们聚集在大漠深处的马兰,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奉献给祖国,&ldo;艰苦奋斗、无私奉献&rdo;成为&ldo;马兰精神&rdo;的象征。正因为这样,如今马兰成为新疆&ldo;红色旅游&rdo;的景点。马兰和西昌,一个是中国核基地,一个是中国的人造卫星基地,是中国大西北的&ldo;红色双城&rdo;。
◆在马兰与彭加木夫人长谈
7月6日清晨,我刚刚住进马兰核基地第一招待所,就得知彭加木的夫人、儿子、女儿以及许多相关人物,都住在这里!
彭加木的夫人夏叔芳和儿子、女儿,是在6月27日,从上海来到乌鲁木齐。彭加木失踪的消息传开之后,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们涌向乌鲁木齐。为了避开众多的记者,正处于牵挂、焦急、沉痛之中的彭加木亲属被送到了马兰基地第一招待所。由于进入马兰核基地必须办理严格的报审手续,记者们无法来到此地。真是天赐良机,&ldo;一网打尽&rdo;!在马兰核基地,除了新华社新疆分社的记者赵全章之外,我成了唯一的采访者!这里是那样的安静,我可以进行一系列采访。
当时,我住在马兰核基地第一招待所三号楼一层5号房间。隔壁的6号房住着新华社新疆分社记者赵全章。再过去,7号房便住着彭加木夫人夏叔芳和女儿彭荔,而8号房则住着彭加木夫人的哥哥夏镇澳和彭加木的儿子彭海。我与彭加木亲属不仅同住一层楼,而且在同一个食堂吃饭。
7月6日上午,我不顾一夜没有休息,采访了彭加木夫人的哥哥夏镇澳。夏镇澳是中国科学院上海植物生理研究所研究员。他出生于1923年,当时已经57岁。他向我介绍了彭加木的情况以及夏家的背景。
夏家是一个大家庭。祖父生活在绍兴。他和夏叔芳的父亲叫夏仁斋,排行老四。夏仁斋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夏仁斋曾任国民党政府交通部电政司的科长。后来到南京金陵大学做行政工作,然后到上海电信总局工作。在解放初病逝。
在新中国成立前,中央大学是名牌大学。夏叔芳和彭加木是中央大学同班同学,而他当时也在中央大学上学,比他们高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