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脚步声却在门前停住了。接着一阵阴风吹来,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像琴弦被拉断时&lso;绷&rso;的一声。
门外,什么也没有,可是他的儿子却突然大声地哭了起来。他从来只是笑的,可是这一次,他哭了!接着,一片东西飘进了屋子里来,那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方生和叶小姐就那么坐着,也不管孩子哭了多久,直等到孩子哭累后自己入睡,直等到天色大亮时,拿起地上的那片东西。
那竟然是一张喜帖!
上面写着唐云生和叶兰君新婚大喜,日子就在今晚。还注明必须参加,否则会死。那个死字写得很大,拖着长长的尾,让人觉得好像有把刀在凌迟自己。
&ldo;怎么办?&rdo;方生问。
&ldo;我嫁!&rdo;叶小姐镇定地回答,然后上前拥抱她的情人。这是最后的一次了吧,今晚,所有人都会死!她嫁过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欠了他的人,无论多小,都是要还的!
这件事官府管不了,也不敢管,僧道法师也无法阻挡,所以只有还他了!
白天,她在府中转了转,发现府中的人都惊惶地哭泣,这才知道,所有的人都接到了喜帖,所有的人都会参加。在府门口,她甚至发现了一套大红的嫁衣。
事已至此,她干脆配合到底,既然支使不动下人,只好和方生一起布置喜堂,黄昏时分又自己梳妆打扮,穿上那套大红的嫁衣。既然这是他要的,她成全他!
子时,她安然端坐在喜堂之上,怀中抱着罪儿静静地等着死期临近。
那些下人们大多数不敢躲起来,过度的恐惧使他们麻木,所以他们没有哭叫,和她一样乖乖地引颈就戮。当更响一刻,他们习惯地以为灯光会灭,但奇怪的是灯光没有灭,反而亮得奇异,而从房子的四面八方不断地传来&lso;嘭嘭&rso;的声音。
叶小姐循声望去,只见那少数躲起的仆人正从四周汇集到大堂中,只是他们不是走着过来,而是跳着,显然因为不遵喜帖上的命令而死去。但死了又如何,还是要被驱赶到这里来见证这场阴阳两界的婚礼!
当他们呆呆地站定,一阵喜乐声突然响起。并没有乐师,可是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好不热闹,接着那&lso;叭哒叭哒&rso;的脚步声最后一次响起,伴随着这声音,大家看到一对湿湿的脚印从院外一直走了进来。
唰――
一阵狂风卷了起来,直袭向方生!叶兰君站起身来想求救,但终于没有开口,只是向前伸着手臂,眼看着她的情人像摔碎的泥偶一样,没有一丝反抗能力,就这么惨叫着,被看不见的刀凌迟处死,血和肉溅得到处都是。
她干呕了两声,即没有吐出也没有哭出,耳边响起了她熟悉的声音,却用阴森的调子笑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步入洞房!
不知哪里的声音念着千古不变的步骤,而每念一声,堂下的仆人就倒下一批,每个人都撕扯着自己脖子处的衣服,抓破了皮肤,发出痛苦的哀号!
从没有人这么大规模的在她面前死去,何况那地上的血和一具破烂的骨骸还是她心爱的人,这让叶兰君无法忍受,发疯一样的想跑出去,然而却有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
她知道那是谁的手,那是曾经温暖地挽着她的,可如今却冷得让她僵在当地,不得不看着那些仆人一个不剩的窒息而死,大堂的地面一片cháo湿。这些人,这些或多或少欺侮过、nuè待过、伤害过唐云生的人都死了,在这大旱之年,被淹死在叶园的大堂上!
她绝望地感受到了当时唐云生所面对的绝望,那时候,她不曾救他,如今他亲自来让她还了!
她的手一松,孩子被拉到了一边,而她的身子在升高。窒息,算的了什么?她经历的痛苦比不能呼吸来得还要致命。她看着她的孩子像一团肉一样被放在不知哪里来的火盆上烤,小身体上娇嫩的肉寸寸焦黑,而他却&lso;咯咯&rso;的笑着。
笑吧,笑吧!还了他就解脱了!
叶兰君想着,眼睛一直没有闭上,凝望着他的孩子,而那孩子也一直用那双长得像秀才的眼睛回望着他的母亲!
当夜,全镇人都听到叶宅里敲锣打鼓的迎亲声,但是没人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第二天才在官府中人的带头下进入叶园。
叶园里,满地的死尸,叶小姐穿着大红的嫁衣被吊死在大堂正中,舌头吐出很长,眼睛一直瞪视着地上的一具骸骨和一个烤焦的孩子。那孩子全身黑得像炭一样,但一对无神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另外,叶园中还有一个活人,他是被吓昏的打更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叶园的,但是他却看到了一切。所有人都说,那是秀才故意要留下的人证,见证他报仇的全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