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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第1页）

他还喜欢&ldo;鲜衣驰马&rdo;，炫耀膂力和箭术（他似乎是一个左撇子，&ldo;右手执弓，左手彀弦&rdo;，通常多是左手执弓、右手拉弦），且&ldo;射多奇中&rdo;‐‐‐看来，这是能够带给他&ldo;英雄主义&rdo;自我感受的不多的一个方面，故而尤为热衷于表现给人看。

总的来看，魏忠贤素日举止既不得体，心态也不沉稳，轻躁易激，多动少安，心虚气浮。这样的人，很难令人敬重，也不值得惧怕、避让，相反，一看即知骨子里乃是一个十足的&ldo;小人物&rdo;。所以大家对他的态度，多为轻视戏蔑，从没人把他当回事，&ldo;人多以&lso;傻子&rso;称之&rdo;。

&ldo;傻子&rdo;的外号，活画出魏氏发迹前的卑微可怜，以及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从事后看，魏的&ldo;傻&rdo;，并非智力缺陷，并非缺心眼儿，而是卑微可怜的地位折射到心理和行为上，使别人对他产生轻视。

这样当然也有好处。朱由校让客氏在二魏中挑一个替自己&ldo;管事&rdo;，她做了一番比较：魏朝&ldo;狷薄&rdo;，而魏忠贤&ldo;憨猛好武，不识字之人朴实易制&rdo;。狷薄是固执、偏拗、器量狭小、不宽容、难相处；魏忠贤没有这些毛病，&ldo;憨&rdo;而&ldo;朴实&rdo;。这与其说仅仅是性格不同，不如说也很符合他们各自在宫中的地位，而客氏在这里则本能地流露了一点女权意识，在两个&ldo;男人&rdo;间，挑选了比较弱势的一个。

难兄难弟：由校和由检难兄难弟：由校和由检（20）

傻人有傻福。这种&ldo;傻&rdo;，这种&ldo;憨&rdo;，不单使他赢得最有权势的女人的芳心，进而更享受着这女人亲手替他安排的飞黄腾达的前程，&ldo;逾年由小火者躐进【越级提升】司礼监&rdo;{84}。与一般想象的不同，这颗政治巨星的诞生，主要并不是他本人孜孜以求的结果。从对史料的分析来看，久已养成的&ldo;小人物&rdo;心态，起初严重制约了他的野心；当巨大的权力摆到他面前时，他甚至显得木讷，并没有扑过去一把攥在自己手中。

朱由校即位后，政治格局自然重新洗牌，外廷内廷都面临一系列人事变动。在内廷方面，最重要的司礼监的领导位置，显然非王安莫属。朱由校也的确发表了这样的任命。王安接到任命，上表辞谢，这本来是一种政治套路。这时，不得不提到一个叫王体乾的人，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做梦都想当上一把手，听说王安辞不就任，决心抓住这不是机会的机会。他马上想到一个人‐‐‐那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ldo;急谋于客魏【一开始，实际上只与客氏单独密谋】夺之&rdo;{85}。客氏一直不喜欢王安，甚至有点怕他，因为此人太&ldo;刚直&rdo;，如果王安出掌司礼监，日后她出入宫禁以及在所有其他事上，必多有不便；相反，王体乾则是一个&ldo;软媚&rdo;之人，如助他登上司礼监首脑宝座，他不会不识时务，不会不听话。客氏这女人相当有政治头脑。她的设计是：让王体乾当一把手，让相好魏忠贤当二把手。这种安排，一箭三雕‐‐‐第一，送给王体乾这样的人情，结成同盟，扳倒王安；第二，王体乾不论居何高位，总归会是傀儡，平时具体事务让他出面张罗、兜揽，更好；第三，相好魏忠贤，直接当司礼监第一把手，实在太过夸张，不好办，王体乾将二把手位子腾出来给魏忠贤，已是一步登天，将来设法让魏氏以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领东厂，实权更大。客氏、王体乾之间达成协议，遂找来魏忠贤一起商量。魏忠贤乍闻此事，很不雄才大略的&ldo;小人物&rdo;心态又表露出来‐‐‐他居然念及王安在&ldo;移宫案&rdo;后，保护过他，救己一命，&ldo;犹预【豫】未忍&rdo;。王体乾见状，私下又&ldo;以危言动客氏&rdo;，客氏在枕边把魏忠贤好好训斥了一番：&ldo;外边【指廷臣】或有人救他，圣心若一回【皇上一旦改变主意】，你我比西李【李选侍】如何？终吃他亏。&rdo;这个提醒很关键，&ldo;移宫&rdo;中魏忠贤站在李选侍一边，很积极，虽赖王安遮挡，安然解脱，但把柄终捏于人手，万一哪天&ldo;旧事重提&rdo;，那可……这么一想，&ldo;贤意遂决&rdo;。

可见魏忠贤并不是一步到位，从一开始就频作威福、玩弄事机、骄横恣肆，他也是&ldo;在斗争中成长&rdo;，慢慢地学会颐指气使、恣威擅权。

骤列大珰，短短数年，从魏傻子摇身而为&ldo;九千九百九十九岁&rdo;（只比万岁朱由校少一岁），史无前例。但表面上的不可一世背后，这位有史以来最大的政治暴发户，向来就不曾从微贱的往昔和记忆中完全走出来。有件事很说明了这一点。魏忠贤跃升司礼监秉笔太监之后，当年那个曾经为难过他的四川税监邱乘云，撤任回京，魏忠贤故意派一名太监专程到南郊迎接，邱赏了来人三十两银子，那人回来向魏忠贤汇报，魏竟当时落下泪来，说：&ldo;我先年被徐贵谮害，止给我十两路费，今赏尔如此，便三倍我了。&rdo;说完，&ldo;叹息者久之&rdo;。创巨痛深，可见一斑。穷其一生，不管这个人怎样一手遮天，归根结底，他骨子里仍旧是&ldo;小人物&rdo;，到最最关键的时刻，&ldo;小人物&rdo;心态还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引颈就戮。关于魏忠贤，人们对这一点以往谈论得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