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操心生疑虑:需知这亲蚕礼源自《周礼》,乃五吉礼之一,历来十分隆重,此番祠部更是筹备日久,这究竟是生了什么变故?
牛车缓缓沿着广阳街往邺宫去,途径宫角门,清操瞧见了皇后的仪仗和重翟车泊在那里——看来皇后根本就没有出发前往北郊。
转弯到了止车门,只见内外命妇均已聚集在此。
内侍官导引诸命妇自云龙门入宫,暂住在公桑旁的一处院落中。
大家俱是议论纷纷,清操大略得悉大宗伯将暂代皇后胡氏,另择吉日往北郊行先蚕礼。至于原因,依旧无人说得明白。
次日上水二刻,诸命妇鱼贯入后苑的公桑。此处植了许多桑树,谓之桑园,穿过游廊便是蚕舍。
皇后胡氏身着鞠衣立于桑树之下。
鞠衣又名黄桑衣,正是取桑叶初生之色,胡氏穿着这身亲蚕服,更衬得脸色蜡黄难看。
胡氏领诸命妇采桑,而后进入蚕舍饲喂。
整个过程机械敷衍,皇后始终阴沉着脸,未多说一句话,也未见半分笑容。
众人望着皇后远去的背影,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一定是因为晋阳中山宫的事!”低回纷杂的人声中突然冒出一个尖细的童声。
人群竟自渐沉静下来,仿佛都在竖着耳朵听后续的“童言无忌”。
这一句“中山宫”自然也引起了清操的注意——发声的女童就在她右前方不远之处。她约摸七八岁的光景,身着外命妇的深衣,显然并非公主,但如此年幼,又怎会受邀参加这样的祀典?
不过清操很快就明白过来——只因那女童正在被斛律夫人训斥“莫要胡说八道!”——想来她应是斛律光的次女。
时任大司空的斛律光有二女。长女被孝昭帝高演册为太子高百年的正妃,才因高演离世,储君易位而降为乐陵王妃;次女又被当今天子高湛定为皇太子妃,将于六月举行册封大典。
“准太子妃”哪里肯服,依旧稚声稚气道:“女译官要救中山宫老媪,信鸢被我兄兄一箭给射下来了……”斛律夫人一把捂了她的嘴,又将她匆匆带出人群。
听此一言,清操马上联想到了惠琳欲寻的阎氏老妇,莫非突厥人的细作已经潜入了晋阳皇宫?
孝瓘早起服下马嗣明遣人送来的药丸,到了午后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他床前来回踱步,他虚弱地唤了一声“大兄。”那人方止了步伐,凑至床边。
“你可算是醒了!”孝瑜颤声道,说完他伸出大手扶撑起孝瓘,将水杯抵在他唇边,“起来,喝口水。”
孝瓘饮了一口水,稍稍缓解了些喉咙中的干痛燥热,但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大兄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