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到达台北时正是凌晨,前来接待的台湾同行正在机场等候黄警官。在初步了解情况后,黄警官在台北稍做休息,清晨便和两名同行者乘车出发。
到达宜兰县时正是上午,车辆顺着蒋渭水高速径直穿过老县城。在清澈的蓝天和明媚阳光下,老县城显得广阔却破败。高架桥上的钢铁栏杆年久失修,两旁的街市看起来充满上世纪末的时代感,却人烟稀少。
“我上次来台湾也快是十年之前了……”
黄警官看着窗外,有些感慨。副驾驶座上的台湾同行说道:“哦?你之前也来过宜兰县吗?”
“宜兰县倒是没来过,那时也是为了一个案件,去了台北而已。不过说句实话,这十年里,台湾几乎没什么变化啊。”
“感觉是不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台湾同行笑了起来。
汽车在老县城南部转而驶下高速,进入南部的所谓新开发区。比起几近荒废的北边县城旧址,新开发区还算有人气儿,但也不过如此。行走在其中,就仿佛穿越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随处可见的某个小县城。
宜兰县警局就坐落在新开发区的中心地带。汽车穿过一片熙熙攘攘的集市,一排排摊子和店面就分布在蛛网般交织的道路两旁。阴湿的道路上弥漫着水汽和青烟,穿梭着各式各样的人群。有的人穿着奇装异服,像是一群“番邦化外之人”。有的人无所事事,又贼溜溜的四下探视——黄警官凭着多年的经验一眼看出来,这些人的衣服下都藏着管制刀具甚至枪支。
“在警局的旁边就有这么多黑帮打手和流氓啊。”
黄警官站在窗边,从警局办公室里向外看去,俯视着外面的街道,恍然有种身处于后启示录背景的反乌托邦赛博朋克故事里的某个犯罪天堂。
台湾同行也站在窗边,抽着烟笑道:“这里难民如此之多,仅靠宜兰县这点儿警力,能维持社会不崩溃已经很不错了。”
“嗯……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勤国旅通过难民营和战后清理工作来转移和培训人员,也可以干脆就从难民营里招募人员。”黄警官又道。
“是啊,所以就看看宜兰县警方的资料吧,或许会有发现……”
离开宜兰县警局,汽车又沿着城区街道向北。一路上的景色又越来越显得破败——未完工的烂尾楼,老旧甚至破损的危楼,还有零零散散的棚屋。老人和小孩儿闲坐在狭窄的小道里,看上去百无聊赖。
“宜兰县也曾是台湾的大县,是曾经台湾东部的良港和要地,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黄警官看着车外的风景,又漠然说道。
“正因如此,宜兰县才在上次大战中成了台湾的主战场之一啊。”副驾上的台湾同行随和的一笑,似乎已见怪不怪。
“不仅如此。到了战后,为了处理战争导致的世界性难民问题,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宜兰县又被作为台湾的主要难民接收地。”
一旁的另一名同行者说道。他穿着一身不显眼的深色便装,带着一副墨镜,虽然颇有气质,但丢进人堆里又会变得很不显眼——其实,他是“梯队”台湾分部的高级外勤。
“或许因为宜兰县有着良好的水湾,方便人道主义船只靠港,同时又与更加发达的宝岛西侧有着一山之隔,让台湾民众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些。”
外勤又微微笑道,带着善意的讽刺和狡黠。台湾同行叹了口气:“是啊……当初岛内当局想要拒绝大量接受难民,大陆当局对此也是持默许态度,但是那些住在台北、高雄的小市民们都要求当局展现出台湾的爱心。可是到了决定难民安置的具体地点时,他们没一个愿意把难民安置在自己身边。”
“所以台湾东部受到战争破坏的地方就成了替罪羊……”黄警官一叹道。
在新开发区的北侧,兰阳溪和入海口的两岸便是宜兰县的北难民定居区。另外两个定居区分别位于老县城旧址的北侧,和兰阳溪上游的内陆。用旧县城的废墟把难民定居区分割成三个部分,防止这几十万难民互相串联、形成合力,台湾当局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但效果也只是聊胜于无。
在进入定居区之前,汽车拐入冬山河支流旁的一条马路。道路旁的小河已几乎变成一条排水沟和垃圾场,狭窄的水道污浊不堪,散发着恶人的气味,垃圾从污水里堆上两侧的水泥堤岸。不过即便如此,这里的居民却不介意从这样的水道上经过——他们不得不习惯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