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K历经33个小时,这个年代特快列车算是最快的列车了吧,走走停停,终于到达粤洲北站。出站的那一刻,第一次远走他乡的赵晓明感觉粤洲人民的热情和友善。“靓仔,去哪里?坐车吗?靓女,去哪里、打车吗?”五六七八九个摩的师傅对着出站的人群叫道。“不用,我们自己走”周卫国对着伸手准备拉李安欣背包的摩的师傅吼道。
走到粤洲火车北站附近的汽车站,在人潮涌动中,大家依依惜别,“一定要保持联系”李安欣说道。孙小菊看了看赵晓明,嘟嘟小嘴,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各自准备购买客车车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赵晓明来到汽车站门口的报亭,看了又看,用带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说道:“你好,一罐健力宝,一份粤洲晚报”。他想看看哪里有招工的信息。高中毕业这三年,他习惯了每天买一份报纸看。工作之余或者搭乘客车的时候,一份日报或者晚报会被他看几遍,无聊的时候连报纸中缝的专业祖传治性病的广告也不放过。
翻到第八版的时候,“招工”二字分外醒目。随着一条条招工信息浏览,突然发现一条“大量招工”的信息地址就在粤洲汽车站对面。“哈哈,众里寻她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赵晓明不由一阵暗喜。
然而,他不知道,他踏上粤洲大地的人生第一课,第一次被骗经历即将开幕。九十年代初到中后期,无论火车站还是汽车站附近,明里暗里都包藏各种坑蒙拐骗。也许,不是帽子叔叔不努力,而是叔叔人手和费用少,管不过来进,根本管不过来。
汽车站对面一条不算偏僻的巷子里,当赵晓明走进门口和墙壁都贴满各种用笔写着大小企业招工信息的纸的铺面的时候,一个身着T恤加牛仔裤的年轻女子露着笑脸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靓仔,找工作哇!”赵晓明笑着回答:"是的”。一张老板桌后,一个黝黑的男子,打量了赵晓明一眼,看到他背着牛仔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这个狡黠的笑只有一瞬间,没有人发现。赵晓明掏出黑白还稍显稚嫩照片的身份证,付了一百零五元费用。T恤加牛仔裤女子说道:“填表档案费5元,介绍费100元”。
“先到汽车站那边公交总站搭乘312路公交,在白云里站落车,改乘649路,在大沥村站落车,打电话XXXXXXX,找不到会有人出来接你”。黢黑男子穿着花衬衣和沙滩短裤,脚上的人字拖分外醒目,和赵晓明努力交流两次,赵晓明终于三分懵懂,三分明白,三分无奈,还有一分叹息的走出这家职业介绍所。原来这一百零五元只是给了一个招工的信息,要初到粤洲,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乘车再转车去工厂面试。在这个时间段,内地尚未全部对外开放,在内地生长了二十一年的赵晓明,初次步入改革开放先行地和桥头堡,还不知道世间的险恶和黑白灰。
大约一个小时后,赵晓明在大沥村站路口下车,找到一个报亭,打电话问询面试具体位置。大概五秒半后,电话听筒里传出一个貌似遥远的声音“你找谁?”"你好,我来面试,请问工厂具体位置?”对方沉默三秒后,依旧是那样遥远又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哪里?”“我在大沥村公交站附近。”赵晓明大声的回道。“顺着车站旁边巷子前行三百到四百米就到了”遥远还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对方挂断了电话。“话费六毛”报亭大爷看看赵晓明清澈的眼睛,又打量着背着鼓鼓的牛仔包风尘仆仆的他,欲言又止的说道。
顺着幽深的巷子,边走边看,一份马上要找到工作的喜悦冲淡了在职业介绍所那边的三分无奈和一分叹息。“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赵晓明不由哼着读书时候学会的歌曲。当和一个瘦黑的男子擦肩而过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和几乎同时传来一声“站住”。哼着歌曲的赵晓明回头愣住。“你碰掉我的物品了”瘦黑男子说着荆楚口音的普通话。“不会吧,我们没有挨着,身体没有接触。”瘦黑男子扬了扬手里的透明塑料袋,一只手指着里面的玻璃瓶说道“是你碰掉的,赔钱才能走”。"我日,诈骗啊”,赵晓明心里嘀咕着。“袋子里是啥?我感觉我真没有碰到过”赵晓明说道,心里却想到:"我虽然单纯没有见过世面,但是我不傻啊,这个瓜娃子明显想诈骗我”。
瘦黑男子一边伸手要抓赵晓明的牛仔背包,一边说道:“很贵的哦,是毒品”。赵晓明机灵的一个侧身闪躲过他的手,看了一眼瘦黑男子手里白色塑料袋中的玻璃残渣和白色液体,又看着瘦黑男子说道:“哥们儿,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对大家都不好”。“你必须赔,六千八”。瘦黑男子再次伸手来抓赵晓明的背包。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赵晓明后退一步躲过,指着瘦黑男子吼道:“爪子,你娃再动手动脚的,老子就不客气了哈”。一时间,黑衣男子懵住了。赵晓明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的是家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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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身后“轰轰”摩托车轰油门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巷子转弯处,一位身着体恤,头戴竹编头盔约三十五六,皮肤黝黑的男子骑着一辆本田摩托缓缓靠了过来。还有帮手,看来。。。。。算了,不用看就知道是团伙作案。简直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赵晓明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忍一时风平浪静,凭啥我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咋不退!趁着瘦黑男子不注意。一脚踢在他的腹部,然后抬腿就冲着路边公交车站的方向大步跑了出去。三十六计,跑为上计。谁没有读过孙子兵法,能跑就跑。哪管是否孙子还是爷爷呢。我虽然单纯没有见过世面,但是我不傻。这就是此时此刻,气喘吁吁的赵晓明的心里话
刚好一辆不知道多少路要去到哪里的公交车靠站。赵晓明冲上无人售票公交,一翻口袋,在一把皱皱巴巴钞票里,掏出大概是最小面值五元的纸币投币成功。“哇”身边一位大妈叫了一声,用粤式普通话告诉赵晓明“只需要投币六毛”。赵晓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没有零钱”。当公交车关上车门。缓缓起步的时候,赵晓明望着巷子口,见没有人追出来,赵晓明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报亭的大爷也正微笑着注视着公交车,也许当他看见赵晓明踏上公交车的那一刻,就知道今天的坏人没有得逞。
公交车大概行驶四五个站后,赵晓明下车后,马上拿着周卫国留下的电话,打了过去。一番交流和等待之后,周卫国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传来。简单交流后,决定赵晓明先到周卫国驻地,再商量下一步。“六分钟,八元二角”。付了电话费后,赵晓明不由感叹长途电话费的昂贵。他想了又想,心里暗道:对了,还包含了一元钱的座机费。
两个多小时候后,当乘坐长途客车又转乘摩的赵晓明在某连队门口门下车后,站得笔挺的哨兵问道找谁时,赵晓明轻松的说道:“你好同志,我找周卫国,他是我老乡”。此时哨兵露出了微笑,和刚刚的威严中不苟言笑恍若两人,“你稍微等一下,周班长刚刚说过,他老乡来了就电话通知他来接你”。“谢谢,谢谢!”赵晓明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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