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说,是临江君的夫人病了,他们不放心。
赵沉舟听到这称呼,表情有些恍惚,随后轻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很浅。
大概是路上颠簸,脸上已有疲态,问过曲尾阿姜在哪边,转身向医庐去,并对这些人摆手:“快走吧。难不成还想留在这里白吃顿晚饭?多大的人了,要不要脸?”
那些宗主也不敢反驳。
堂堂一山之主,一族之长,面对自负赵氏先祖之力的赵沉舟,就像面对大人的幼童。
乖顺地依次而去。
却正遇到拾阶而上的孟夜。
双方微微见礼,便错身而过。赵沉舟回头看到孟夜,还没等他说话,便只说:“你也滚吧。”
孟夜对他恭敬地礼一礼,说:“叔父说叫我前来蚩山……”
“是你叔父叫你来,还是你说你叔父叫你来?”赵沉舟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
青年眉眼意气奋发,眸有星辰。那里面,也有他熟悉的东西。他在镜中自己眼中也看见过。那种懵懂的将要见到一个人的雀跃。
这微弱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就已经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不要再来了。”赵沉舟声音少有的温和:“我也记不得哪一世,见过她的星命。她情字上有些欠缺,一生没有善缘。京半夏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花了八百多世,才换来这点羁绊。你有八百年可付吗?”
孟夜只说:“郎君多心,我与阿姜……我与姜娘子萍水相逢,并无此意。”
赵沉舟凝视他,微微叹气:“也不知道像你这样是好还是可怜。”最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打发他:“既然无心,那便去吧。今日起,蚩山便会封山。不会再让外人出入了。”
孟夜不多言语,只说:“是。”便转身拾阶而下。
青年公子衣摆翻飞。高冠上玉带随风飘扬。
走了几步,他停下来,问还站在原地的赵沉舟:“郎君不好离家太久,打算几时从蚩山出来?总不至于要守着她登仙。”
赵沉舟没有回答。只说:“先祖之力供应了赵氏辖地的民生,便难成大患。你们到也不必忧心。”
孟夜有些尖刻:“郎君,又为何如此呢?如此身份,却如此卑躬屈膝讨好于女子,未免滑稽。”就算是把赵氏辖地一切改成她会喜欢的,可人家也未必放在心上。大概还十分感慨他为民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实在叫人无言以对。
赵沉舟看着他却不生气,仿佛他只是个小孩,在评价他根本理解不了的事:“我只是讨好自己罢了。人生短短,不愿意再与自己做对。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说完便转身离开。
孟夜愣了愣。直到眼前的人消失在小径之上。才满腹心事地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