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粟沉沉地叹了口气,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想念洛瑾玉,许久未见的大哥今日得见,心中自是期待。
马车停在院前,不等洛瑾玉走入院中,便见沈银粟向自己扑来,温婉娇俏的面容与记忆中的相差不大,纵然平日里再如何正经,见了他也还是孩子心性。
“大哥!你之前不是说要回京都吗?怎么来淮州了?”
沈银粟挽着洛瑾玉的手往院子中走,听洛瑾玉温和道:“我的确是要回京都的,只是我先前便听闻了淮州赈灾之事,回京路上有遇见大量从淮州出逃的难民,实在是对此放心不下,便想着来看看。”
“从淮州逃难出去的难民?”沈银粟眼睛一眯,“是在前两日遇见的?”
“正是。”洛瑾玉抚了抚沈银粟皱起的眉心,“怎么?想到什么了?”
“我……”沈银粟微微垂眼,心道这淮州的难民早被苏洛清的人挨家挨户的分发了大笔赈灾粮,怎可能会在近几日有大量出逃的难民,可洛瑾玉又断不会欺骗她,想来此事必有蹊跷。
“没什么。”沈银粟笑着应付过去,为洛瑾玉倒了杯茶后进入正题,“大哥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来的路上小禾和我说了,你们已经找到了关键证据,只差些当地之人的供词和杜刺史与他人勾结的罪证。”
“正是。”沈银粟道,“账本和埋粮之地我们已经找到了,只可惜小禾势单力薄,若要直接审讯杜刺史,怕是有些难度。”
“这些我会处理的,你放心。”洛瑾玉轻声道,“真是可惜了那些粮食,本是救命用的,如今却成了罪证。”
“殿下想去那处瞧瞧吗?那可是我们苏家想法子找到的!”洛瑾玉话落,苏洛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草民苏洛清,见过殿下。”
来者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脖子上挂了个金玉制的长命锁,眼中神采飞扬,看着倒是精灵。
“既然这位小公子都说了,我们就去看一看吧。”洛瑾玉起身道,他倒的确想看看这群贪官是如何将救命的东西毁坏至此的。
淮州郊外的山上,一阵腐臭,苏家的下人在前引路,不等靠近埋粮之地,便忍不住弯腰作呕,苏洛清见状撇了撇嘴,主动跑上前去给洛瑾玉带路。
“至于吗你们,还没到地方就开始吐,能不能有点出息?”说完,苏洛清快跑两步,不等身后之人跟上,众人只见苏洛清猛地跑了回来,扶着树便开始吐。
“呕——太臭了——呕——”
“哎。”耳边轻叹声传来,一只素白的手递来干净柔软的帕子,苏洛清侧头看向洛瑾玉,泣涕涟涟,“殿下,你真好。”
洛瑾玉被逗得笑了一声,蹲身给他擦拭了一下道:“此处恶臭难耐,小苏你便带人下去等候吧。”
说罢,带着沈银粟一起向埋粮深处走去。
大片腐烂的粮食显露在被挖掘后的地表,被水浸泡过的粮食肿胀又腥臭,绕是沈银粟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却见洛瑾玉怔怔地望着,柔和的双目中尽是落寞。
“大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惋惜。”洛瑾玉苦笑道,“你没回来的那些年,我大多时候待在京都,以为我们大昭正如京中所展现的一般,喜乐安然,可这几年我走了很多地方,才发现大部分地区贫穷破败,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看似富庶强大的国家实则早已破落败,而我们作为被民脂民膏养大的孩子,从未对此感同身受。”
“大哥……”沈银粟张了张口,正想着如何安慰,身后便传来下人呼喊的声音,“郡主殿下,京中来信了!”
下了山,信纸拿在手中,沈银粟再三浏览过信上的内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我爹回来了?我爹居然回来了?”沈银粟念叨了两边,身边洛瑾玉一笑,“怎么,你就这么不相信镇南侯?”
“是我不相信他吗?我爹这些年什么时候在意过我?”沈银粟暗自嘟囔一声,洛瑾玉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既然镇南侯回来了,你便快些回京吧,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再走,此处有我,你便放心吧,一周过后,我便会带着此案审讯的结果回去。”
沈银粟点点头:“好,那我就等大哥你早日归京!”
入夜,淮州城内偶尔传来犬吠之声,御史府内灯火通明。
下人瞄了眼案牍前的唐御史,又小心得看了看沉默的唐辞佑,躬着身退下,把门带好。
“怎么样?”守在门口的天照急道,下人摇摇头,“少爷怕是又要被老爷训斥了。”
屋内,唐辞佑站直了身,垂眼看着地面,眼前着那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自己,头顶传来讽刺的声音:“佑儿,如今你满意了?”
唐辞佑声音淡淡:“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子不懂。”
“杜刺史这次是彻底跑不掉了,你满意了?”唐御史躬身对上唐辞佑平静的双眼,冷声道,“佑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几次三番的帮着叶景禾往外跑,真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