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熔缓缓抬头,眼睫开合间,压下内里的异色,显得有些呆滞。
“你为何如此?”他喉结滚蛋,嗓音低哑。
为何如此?
什么为何如此?
宋云槿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熔,硬邦邦地开口:“我不想与寻死之人费口舌。”
厚重的披风阻挡了呼号冷风,萧熔紧紧笼着披风,清冷的梨木香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是披风上的味道。
萧熔心内闪过一抹异样,浓黑的眉头轻敛:“此番,多谢你。”
“我看不起寻死之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至于去寻死?”
宋云槿倏然转头,看着地上的男人,她想起被困西郊行宫里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纵然艰难,也没有去自行了断,而是磨着铁棒度日,将自己的恨意倾注进那根细细的铁丝里,哪怕最后没有伤害到萧琸分毫。
“父亲不喜母亲不爱,就去尽力争取,身体不足,就去医治!我曾见过一人,她武功被废,双腿被截,折辱虐杀的手段对她层出不穷,终日与毒虫蛇鼠为伴,亦没有想过去死。因为死很容易,活着才难,天道不公,人心险恶,就去颠覆!一死了之等同于战场上的逃兵!”
萧熔眸光停泄,抬头看向宋云槿。
月华如练,星河高悬,光华倾泻在她身上,浑身湿透的少年眉宇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她头发还滴着水,洁白的衣袖也被湖水晕染成暗色,却丝毫不见狼狈。
冷风吹起的发尾掠过清冷的面庞,羽睫开合,眼神透露出浑然天成的气势,坚定且冷冽。
萧熔捏着披风的骨节缓缓松开,眸子里暗芒闪烁。
脚步声响起。
风临和许盛明快步走来,看到萧熔好端端坐在地上,风临皱起眉头,不过是转瞬即逝。
他脸上换上一副焦急的神色:“殿下,属下找你找了半天,怎会掉进湖里去?”
“你家主子差点被人害死。”宋云槿淡淡地看了一眼临风,负手:“既然六皇子无事,宋云槿告退了!”
“多谢小宋副将救了我家殿下。”
萧熔看着宋云槿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变得幽深,黑眸里噙一丝兴味:“宋家三郎,倒是个有趣的人物。”
男人唇角翘起,全无方才死气沉沉的样子。
临风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主子还有兴趣说这个。他有些愤愤:“主子,咋们的计划被这个小子给破坏了。”
萧熔撑着他的手站起来,语气轻蔑:“不急,有萧琸那个蠢货在,机会多得是。”
临风还是忿忿不平,本来一切都应该按照计划进行,都怪这个叫宋云槿的家伙多管闲事,不然主子这会儿就……
他剁了剁脚,无可奈何的跟着萧熔回去,心里却已经恨上了宋云槿。
“啊切!”
宋云槿在帐篷里打了个哈欠,她披着厚重的棉被,蹲在火盆旁烤火,浑身的寒意还是挥之不去。
突然帐篷被人撩开,冷风灌进来,害得宋云槿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侧眸看过去,宋青泓拽着一个贼头贼脑的小兵,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这人在你帐外鬼鬼祟祟,被我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