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玉正准备好好聆听温池的一番肺腑之言,用“旁观者清”的判词来好好掂量掂量楚绯澜的为人品性,结果温池骤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苏陌玉一口冰糖雪梨喷出老远。幸而苏陌玉在喷的一瞬间偏转了头,不然此刻的温池想必不会很开心……
“……”
苏陌玉僵着脸的拉着温池的手,在温池赧然与不解的目光中,他语重心长的对温池说:
“温池啊,这话,你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吧?”
“我哥算吗?”
“……呃,还好。记住,这句话以后就算是我和你哥,也不要再说了,否则你要是被绑上断头台,我也救不了你,明白了吗?”
温池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苏陌玉,乖巧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句话就是哥告诉他的啊?哥几乎每天跟他说一遍呢……
苏陌玉从惊吓中回过头来之后,又有几分好奇,便歪头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觉得他啊?”
温池想都没想就把温时的那番话按原话说了出来。
“暴躁无常、自私虚伪、阴险狡诈、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禽兽不如、两面三刀……”
“……”
“一边用龌龊手段戕害无辜,一边又对你演尽宠幸;一面阴险毒辣,一面又对你笑里藏刀;一会儿笑眯眯,一会儿凶巴巴,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
“也就你这样的傻憨憨能被他骗到,在你面前整就是一个黑心白菜!表面善良深情,好像只要你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又宠又哄又讨好,实际上呢?他肚子里的黑水比墨河还黑,就是一个神经病!他就是欺负你人傻!”
墨河是璇玑王朝最长最大最重要的一条河,养活了无数百姓。只不过因为住在河岸两边的百姓千百年来破坏了自然环境,导致了墨河的水很脏,有一年汛期,墨河的水居然像墨水一样黑,天下皆惊,所以起名墨河。
苏陌玉干笑着打断他:“额呵呵哈哈哈……在你们眼里我……很傻???”
温池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立即住了嘴,想了想,也干笑着说:
“唔,那倒不是。公子什么时候都是睿智无双、足智多谋的,整个玉瑶,比您聪明的,那真是屈指可数。除了在感情面前,就确实……脑子不大灵光……公子啊,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被骗了真心了,是不是真的被那个黑心白菜勾引成功了,所以才……”
苏陌玉心一惊,张嘴就想打骂温池一番,又想不出话来反驳,心跳突突突的,突然跳动得又快又急,像战场上的擂鼓般咚咚咚。他感觉脸上有些发热,想必是太阳晒的,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凉亭里,太阳根本晒不到他,他伸出手来,想遮挡一下阳光,更多的是想遮挡一下尴尬,化解这诡异的气氛。可不曾想温池却以为是自己说破了他的心事,他恼羞成怒要拧碎自己的头,趴在桌子上抱着自己的头就想闪躲,于是便颇为可笑的——屁股依然坐在凳子上,头却挪得远远的。
苏陌玉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公子,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不是,你不会真的被他骗到了吧?”
苏陌玉道:“过来!我才懒得打你。”
沉默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向是在和温池对话般,嘀咕道:“才不会,你家公子我正常得很呢!就算被带歪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他!暴躁无常、阴险狡诈的衣冠禽兽!”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急于证明自己对楚绯澜根本没那个心思,他站起来,以手指天,激动的大喊:“我苏陌玉要是喜欢上了楚绯澜,我就是只猪!”
温池:“……”
他觉得,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满,不然有一天,脸会疼。
说罢,苏陌玉又坐了下来,脸上一片轻松与笑意,好像把什么负担卸下来了一样。
“那公子你在这里自闭良久为的哪般啊?”
“我……废话!愚钝!我当然是在思考楚绯澜的动机和目的还有整件事情的真相啦!”
苏陌玉眼里心里慢慢涌上哀楚,大概是不想再露出这样伤情而无力的模样,来提醒自己那场痛苦与自己的无能,他闭上了眼睛。
“我不会放过真凶,这件事如今想来确实有疑点,所以我要重新彻查,无论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父王与母后,还有大王兄的魂灵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找出真凶,拿到证据,揭穿威贼,襄助二哥,夺回玉瑶,报仇雪恨!该死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温池悔不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挑起这些话头。明明无论是公子还是哥和自己都竭力避开这些伤感的话题,却还是撞上了。
所以有些事情,不是刻意躲避就不存在的。
一想起来,疼痛万分,仇恨弥漫。再故作坚强,也抵不过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再不刻意去想,也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有时那些痛苦的回忆偶尔会涨潮,涨潮时翻涌出他心底岸界的浪花,就足以吞噬他所有的防御和抵抗,但他依然你挺得住,决不会让这些东西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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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玉一心想把那些痛苦长埋心底,最好永远不要翻出来,只默默的做着那些应该做的事情,笑着闹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变,因为他知道,哭着恨着活也是活,笑着闹着活也是活。把自己浸泡在仇恨和痛苦的回忆里度日,不值当,白白便宜了仇家,也折磨了自己。不如就不再提起那些封尘往事,向前走,不刻意去想,刻意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