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侯挑起眉。
“侯爷何必如此惊诧?王爷经营多年,我们?自然有些家?底。”
许意娘道,“这笔交易,侯爷愿意试试吗?”
靖海侯笑了:“王妃怕还是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形吧?”
许意娘不卑不亢道:“您说笑了,恰恰相反,我明白得很?。王爷手上有不少人?家?的把?柄,他们?虽然希望能与我们?撇清关?系,却怕逼急了我们?,玉石俱焚,因而不得不为王爷奔走——这想?必让陛下很?为难吧?”
她说着,眺望宫城的方向。
“从轻发落,贬为庶人?,此后王爷再不能威胁皇长子,江南风波亦可平息,陛下也彰显了天子仁德,何乐而不为?”
许意娘轻声道,“左右还有我的性命,能泄天子之?怒。”
皇帝最愤怒的事,大概就是何娘子差点伤害皇长子,这事恰是她主导的。而江南的风波虽严重,可陛下真正痛恨的是王爷吗?是江南官僚才对。
毕竟王爷的夺位之?心,自进?京那年便昭然若揭了。
陛下早就清楚,甚至一度放任了此事。
所以,许意娘认为,这笔交易有的是商量的余地。
靖海侯脸上露出?微微的赞叹:“王妃胆魄过人?,不愧是名门之?后。”
许意娘笑了笑,道:“侯爷过奖了,晚辈阶下之?囚,比起宁国夫人?……”话音戛然而止。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此时此刻,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靖海侯却不以为意,许氏恋慕三郎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王妃今时今日的牺牲,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他中肯地赞叹。
昔年,妻子想?说许氏为儿媳,他也十?分认可。许氏是一个四?角俱全的媳妇,有她在后宅,不必担心妻妾争宠,久无子嗣,她会安排妥当,不叫长辈担忧。
此时此刻,丰王面临灭顶之?灾,她能站出?来牺牲自己,保全丈夫与儿女,更?是无可指摘的觉悟。
程氏却是另一种人?。
她不是一个贤惠的女子,老三迄今膝下空虚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不肯为家?族、丈夫、儿子有所牺牲,不愿隐姓埋名在丈夫背后,收敛锋芒。
相反,她的意志比老三更?强烈,甚至渐渐同化了丈夫。
这种人?无论男女,都极其强悍。他们?难以摧毁,难以欺诱,就好像山头顽石,岗上青松,沉默而坚韧地抵御风雨,不愿轻易伏首。
他欣赏这类人?的骨气,但也庆幸程氏是老三媳妇,不是老二家?的,若不然,尽管能将其碾为齑粉,过程也绝对不会愉快。
靖海侯这么想?着,却没有什?么后悔或者遗憾的情绪。
许氏还不配。
他只是笑眯眯地感慨:“尤其是慈母之?心,我亦不忍啊,只不过……”
许意娘还没有昏头,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可以交易,价钱还要再谈谈。可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侯爷但说无妨。”
“二十?万两……王爷送到冯家?的数可不止这些吧。”
靖海侯拈须,“本侯一直好奇,这笔银子去哪儿了?”
许意娘骤然色变。
“侯爷是想?我出?卖外祖父?”
她一口回绝,“绝无可能。”
靖海侯:“那真是太可惜了。”
许意娘的面色僵住了,她掉进?了老狐狸的圈套。
但过了会儿,她又恢复了平静:“侯爷诈我也无用?,外祖在,我这一双儿女还有指望,他若不在,我还能指望侯爷安顿两个孩儿吗?二十?五万两,连同我在江南的嫁妆田一起,保证侯爷拿得安安稳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