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率先走到了大雄宝殿最前方的那一排,坐在了最中央的位置,紧随其后的,便是朝中的官员和命妇,根据各自的品级纷纷列队而坐。
宇文晔身为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坐到了第三排,商如意则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坐定后,商如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虽然他们离大雄宝殿已经非常的近,几乎只有数步之遥,就能登上台阶,走到大雄宝殿的门口,但此刻,大殿的大门却是完全紧闭着,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只有大门前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一个铜磬。
不知道太后在里面,是如何……
想到这里,商如意的心思有些悸动,但她立刻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大门紧闭,也不见任何人,就意味着外面的一切都侵扰不到她,可自己,却可能要面对接下来所有的狂风暴雨。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往周围巡梭一眼。
再往前看的时候,却发现宇文渊身边的一个位置竟然是空的,没有人落座。
奇怪,今天所有的官员都是按品级排列的,宇文渊身边,应该也是朝中的重臣,为什么却空出一个来?
她疑惑的道:“那空位是——”
宇文晔也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道:“可能是纪泓的位置。”
“纪泓?”
这个名字倒是勾起了商如意的一点回忆,她轻声道:“纳言纪大人?”
宇文晔看向她:“你认得他?”
“我哪有这样的机会,只是小时候提父亲提起过,这位纪大人忠君体国,人人都说他是个难得的忠臣。”
更重要的是,在江都宫,被楚旸所斩的那位纳言纪大人,是他的儿子。
宇文晔轻叹了一声,道:“这位纪大人是文皇帝的臣子,老成持重,当年被文帝誉为‘亘古忠臣’。”
“那他怎么这些年都没在朝廷效力?”
“当初先帝即位,这位纪大人就向先帝提出了十二道治国良策,却都被先帝摒弃不用;先帝营建东都,修建运河,这位纪大人也数次上书劝阻,遂为先帝不喜;之后,东都建毕,朝廷东迁,纪大人更是跪在宫门前,哭着阻止先帝离开西京,被先帝派人拖下,强扣在家。”
“……”
“这些年来,他就一直留在西京,远离了朝廷。”
商如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再回想起在江都宫被楚旸斩杀的纳言纪大人,也是因为犯颜直谏,请求楚旸离开江都,挥兵北上再夺东都,触怒龙颜而所杀。
这父子二人,倒是一样的忠君体国,却也落得一样的凄凉结局。
商如意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不过,就在她刚一声叹息之后,前方大殿之上,传来了一声悠长清越的磬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心证法师慢慢的走到矮桌前坐下,对着下方众人行了个礼,道:“阿弥陀佛,这一堂,由贫僧为诸位讲经布道。”
下方的人纷纷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
于是,那心证法师便开始念诵经文。
商如意听得出,他念诵的是《盂兰盆经》,这是超度的经文,自然是为了楚旸而诵,下面的人虽然有些并不通佛法,但还是听得十分认真,只是角落里有几个人,明显眼神有些闪烁,不停的往身后的石门看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心证法师念诵完毕,起身退开。
紧接着上前的,是太原府多福寺的住持度海法师念诵《地藏经》,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炽热的阳光晒得众人都大汗淋淋,却也不敢叫苦;而这度海法师年纪大,口齿不清,大家听得越发吃力,商如意甚至看到有几个人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