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真的很难。
苏实真俯身,雪白的脊背与金发像海与接壤的天空。她伸长纤瘦的手臂去够桌角,最终从游戏的残局中将秦伶忠被忽视的那张名片抽出来,拿回手里,忍不住窸窸窣窣笑道:“这个不要了吗?”
秦伶忠慢慢地抽着烟,奶白色的氤氲中不动声色微笑。
不等回答,做过干燥花瓣长美甲的手指已经并拢,紧紧抵住纸张,下一秒就撕成两半,紧接着又变成四片、八块。沾上污渍的名片变成纸屑,落到裙摆凹陷下去的位置。苏实真仍然在笑,身子稍稍后仰,额角贴住秦伶忠的侧脸,亲昵又粘人。
余光瞥到闯祸的那个小小女明星,她又转移注意力。
苏实真徐徐朝年轻的女性走过去,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像是遇到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小兔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才只演过一两支广告的周语诗磕磕绊绊,半天不敢发出声音。
然而,却丝毫没有激怒人,反而惹来苏实真意味不明地笑声:“她好可爱啊。”
“是吗?”秦伶忠已经风轻云淡地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的同时道,“那就关照一下她的资源吧。
“又不是什么给不起的东西。”顺手帮一下也无妨,即便要为此当面打人的脸。他仿佛在形容什么根本不值一提的玩具。
他手臂推着她的腰,两个人就这么先走一步,目中无人,无所畏惧。
苏实真屡次想回头,却被秦伶忠越发用力地带到门外。
站到走廊上,从烟盒里抽出烟,给自己点燃时,他才嘲笑起刚刚拿腔作调的众人:“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又继承不了多少股份……”
她也细碎地发笑,轻轻埋下脸去。
火苗负荷了两支香烟。
苏实真不紧不慢地吐出烟雾,仿佛鸟类昂起头颅。秦伶忠也夹着烟,默不作声,如同什么动物收拢羽翼。
殊不知,周语诗因为没来得及道谢被经纪人骂得狗血淋头,拿着酒店房卡,又被教训了一通应酬该有的觉悟,这才急急忙忙地追出来。
环顾四周,她仰起脸,在阶梯的尽头看到秦伶忠。
他正倚在扶手边抽烟,居高临下,似乎是在看楼下的光景。
周语诗战战兢兢地站上阶梯,竭尽全力鼓起勇气,试图展现自己最引人产生保护欲的样子:“……秦先生,你要回去了吗?”
秦伶忠看过来,微微眯着眼睛,却不急于回答。
她感觉自己的小腿内侧在颤抖,但还是坚持说下去:“我也要回去了,可不可以和你……”
他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头,好像和谁说了什么。再侧身时,原来还有另一人在。苏实真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周语诗只觉得一颗心变得冰凉,像刚刚那张名片似的被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