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见斋跟在小厮的后头,步履沉稳,一袭红衣大袍衬托出他宽肩腰窄,胸膛结实的肌肉感尽是彰显出来,头戴乌翅帽,那双眼睛雷厉无情,直直看着洛希,像有一道冷光向她射过去,吓得她心里一个冷颤,急急忙忙避开视线,就听道他作揖,肃道,“下官严见斋,请王爷万福,请王妃万福。”
“坐。”
千昕鹤和他是多年好友关系,虽然为上下属,但两人之间甚至还隔着亲戚关系。
雪岩亲自端着茶娘子做好的点茶送上来,那只茶盏边上是暗红色,盏壁是渐变的是蓝鹧鸪斑,像是栩栩如生的羽毛不断延伸到束口,里头盛着的茶,沫饽洁白,咬盏不散,汤花呈现山水雨景,拨云见雾之势。
洛希轻轻闻了闻,香味浓醇,不禁道,“很香,是杭州钱塘的雨前径山茶。”
“是。”
雪岩温顺的应了一句,又将一盏茶放置在她的面前,洛希只是礼貌笑了笑,两根手指轻轻的推离自己的面前,并没有去动。
严见斋觉得洛希有种莫名的熟悉,狭长的眼眸斜斜的凝视着她,低声道,“裕王妃似乎有些面熟,我们可曾经见过?”
“严大人,我久居圆玄道观,极少踏足京都,你又怎么会认识我呢。”洛希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有千昕鹤撑腰她根本就不怕好吗。
严见斋忽然一笑,“王妃在道观祈福,又怎么会知道,这茶是杭州钱塘出来的?”
“径山茶从前朝开始就有,为径山寺的和尚所种植,寺内盛行的“茶宴”,僧侣喜欢以茶论道,宴请五方好友,我曾经也应邀去过几次,自然就记得了这味道。”洛希不慌不忙,眸色潋滟动人,含笑道,“这茶在春社前十日即采其芽,日数千工繁而造之,滋味上更加偏鲜醇,严大人不妨尝尝如何?”
雪岩侍奉在侧,听着洛希的话一字不差,她原来是个顶级的识茶和制茶高手,心中也不免多了一份敬意。
严见斋不好推脱,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又置在桌面,正欲出声,千昕鹤反而对良玉道,“让厨房摆饭,摆到厅子上来。”
洛希和严见斋心照不宣,千昕鹤有意止住话题,没有使得两人陷入胶着状态。
雪岩领着侍女过来收拾桌面,看见洛希一如既往没有动她面前的茶盏,反而千昕鹤淡淡道,“日后若非有外客登门,奉茶一律改成梨花茶,夫人爱喝,让她们都记住了。”
“奴婢知道了。”
雪岩躬身一礼领命,撤茶走出去花厅时,感觉自己当场失业,简直欲哭无泪。
厨房里很快来了七八个侍女,如鱼贯入,每个人都轮流端着菜上来,什锦芸豆腊味,两熟煎鲜鱼,炉煿肉,火贲羊头蹄,猪肉川白汤,竹笋鲜鸡,绿豆棋子面等,一桌膳食十几种,飞禽走兽,山珍海味,简直就是数不胜数,多到放不下,还有甜点、糕点、果品在后头侍女手中托盘,未曾放下。
洛希心想果然是大户人家,吃饭前先在与盥盆净手,用温巾子擦干净才动筷。
千昕鹤沉默用膳,严见斋并未说话多言,食不言寝不语,未免过于安静了。
她原先就在庄子上吃了粟米鱼茸羹,肚子还微微饱,便挑了芸豆腊肉吃了点,又偷偷的用余光瞥了眼千昕鹤,他似乎很喜欢面面前的金猪煲芋头,几乎都没有动别的菜。
晚膳过后,又漱了口。
雪岩再次进来奉茶,两杯北苑贡茶,一杯梨花茶,按照吩咐,特意给洛希的茶。
“去换一杯梨花茶来。”千昕鹤嘱咐近身的女侍,往日里喜欢的贡茶似乎索然无味,“本王亦爱喝梨花茶,备上来便是。”
洛希听着心头暖和不已,端着自己那杯茶暗自偷笑,一大口暖茶下肚,好舒服。
厅上伺候的侍女小厮都已经退到两三丈外远的地方,剩下三人围坐在桌上饮茶,千昕鹤置下杯子,玉眸覆上一层冷厉之色,率先开口道,“澄王的死因,可找到原因了?”
她心里一怔。
什么?!
澄王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