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说我去!”
于家二伯娘当天就炸开了,“那是什么地方,天一书院,那是王孙公子扎堆的地方,那老岳家的闺女当初不就是托了一个贵人的福,去那书院里读了几天书,考出秀才来,这就嫁入王家了,那是天上的门户,上千年的贵人。”
“你这老娘们,狗窝里爬不出老虎,家鸡里飞不出金凤凰,就你女儿这样的人品,嫁入女婿家那是咱祖上上辈子积了大德了,快消停些吧!”
于二伯娘先是听的要上前撕打,后面听丈夫讲完,又将脸涨的通红,半响似被戳破的气球,消停了,她虽然有各种贪吃爱比,但也有个常人没有的好处,很有自知之明。
她家姑娘在家能坐着就不站着,能吃肉就不动菜,一提起上学写文章,嘴巴打结吞吞吐吐,一提起看戏读变文,跑的比谁都快,让她做人丫鬟,怕不是结仇。
“我就说,阿娘的心在三弟身上,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二丫,她去了,家里这么多的活计不由还是我们分,三弟妹那话本子里美人灯似的,顶什么事儿!”
放下一份心事,她又操心起现实的麻烦。
“你个憨娘们,你自己瞧瞧春华那样,咱在县城里日日见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一万,有几个有她长的这样齐整的,三弟和三弟妹不过中人,偏偏生个闺女模样专挑好的长,那个眼,那个鼻子,那个嘴,就是年画上的童子也不过这样了,她又历来的聪明,说话做事也勤快,说不得就挣出份前程来,少不得咱们日后还享她的福哩!”于二伯说着喝了口自己私房钱打的酒,拨一颗花生米塞在嘴里,好不惬意!
“那可怎么办,我这个月没少说风凉话!”
她历来看不上于春华明明又穷又苦,还天天一脸笑,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把她的大丫比的都没脸看了,偏偏嘴上不饶人,她说火烧旺了糊了菜,她就能顶大丫做菜费油不愿意备水——
惹得婆婆一顿叱骂。
零零总总总不让她开心。
“你自己想去!”于二伯鄙视的一笑,乐得看自己浑家那憋屈的样子,这充分证明了他的英明神武,他知道浑家在意的这些事儿侄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若放,就不会呛她了。
这边二房灯火不息,小院耳房里于家妈妈在给女儿准备冬衣,天一书院在长安城郊,坐火车要两天的车程,自己女儿不过小小八岁,这一去,又同丈夫一样一去不会可怎么办,这家里穷,可怎么办,留下她同路都走不稳的小儿子,可怎么办,她的命怎么就这样苦!
越想越觉得悲凉,脸上的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于春华劝解了两句,“妈妈,我的好妈妈,我这是去成才不是被卖,他日我为官做宰的你可是有诰命的,到时候袍挂穿着,俸禄拿着,那在县城都是这个!”
于家妈妈听了这话,心里总算起了些劲儿,“你这次出去千万小心,”
说着她起身从枕头里摸了又摸,竟拿出一根粉丝粗细的金链子,入手就沉,怕是有30多克,有自己这五片金叶子那样沉了。
“这是你姥姥临去给我的,本来是她给你日后弟媳的,我寻思着你出门在外怕是用得上,日后给你弟媳那只鎏金的钗算了,女孩子总要有点银钱傍身,听妈妈的,日后要是得了什么好物事,什么都比不上金子好使,咱不是那吃得上牛,穿得上绸的人家,那需要门路才能换钱的物事好看不顶用,我也不要你为官做宰的,要是能成,你把这金链子翻上几倍给我,我就是死了也不怕了。”
乖乖,真是真人不可貌相,自家妈妈成天哭哭啼啼的,也不见怎么做活,这私房钱可真不少,光这链子就顶十几个二伯娘日日戴在手上显摆的银镯子了,更别提她还有别的,除了钗,怕是还有压箱底的物件。
家里于奶奶务实,从不在穿戴上花费。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以为我就是多,你什么时候见了你大伯娘的私房才掉眼珠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