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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正在这时候，餐厅里传来一阵鼓掌和喧哗声，接着又是一阵鸦雀无声的寂静。徐鹏飞立刻领着休息室里的特务头目，慌忙迎了出去。许云峰满不在乎即将发生的一切，却把目光转向鱼缸，看那悠然自得的绯红可爱的金鱼。

零碎的皮鞋声在寂静中渐渐由远而近。许云峰知道，在幕后操纵这场活动的人物，就要出场了。果然，从休息室门外的屏风旁边，出现了一个戎装佩剑的人。许云峰打量了一下新的对手：过分的自负和矫揉造作，使他的胸脯挺得和矮胖的身材很不相称；然而他又不能不挺胸直背来为他胀鼓鼓的躯体增添一点军人的威风，否则，比之于伴随他的粗壮的徐鹏飞，矮胖身材未免显得太不出众了。

&ldo;听说你刚才在宴会上发表了不合时宜的演说？我决定和你亲自谈谈。&rdo;那双小而亮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直视着许云峰，显出一种特殊的气势。

许云峰微侧过脸，再次朝矮胖子瞥了一眼。

&ldo;许先生，&rdo;徐鹏飞说：&ldo;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长。&rdo;原来这就是军统特务头子，伪国防部保密局长毛人凤。许云峰又一次打量眼前这身材矮胖，相貌猥琐的特务头子。一双乌亮的深统皮靴，特制的鞋跟足足有一寸高。这种靠鞋跟的厚度和挺凸胸脯来装扮&ldo;仪容&rdo;的人，许云峰见过不少，可是使人费解的却在于这种人物为什么最容易成为蒋介石的亲信。

&ldo;局长从南京来，特地找你谈谈。&rdo;

&ldo;共产党我见过很多。&rdo;毛人凤站着不动，挺胸透出一种凌厉的语气：&ldo;论地位，张国焘不算低吧？论才学，叶青挺不错吧？谁像你这样，有些事情未免太欠考虑！&rdo;毛人凤再把身体一提，头昂得更高。&ldo;根据共产党的规定，从被捕那天起，你已经脱党了。你现在不是共产党员，共产党也不需要你去维护它的利益！你和我们的关系，不是两个政党之间的关系，而是你个人和政府之间的关系。个人服从政府，丝毫也不违反你们崇拜的所谓民主集中制的原则。&rdo;

毛人凤双手一背，像挑战的公鸡，显示出他的无限骄横与权力。

许云峰转头俯视着对方，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阵：&ldo;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死我活的革命与反革命的阶级斗争关系。&rdo;

&ldo;开口阶级斗争，闭口武装暴动！&rdo;毛人凤突然逼上前去，粗短的手臂全力挥动着：&ldo;你们那一套马列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早已陈腐不堪。马克思死了多少年了？列宁死了多少年了……&rdo;

&ldo;可是斯大林还活着。&rdo;许云峰突然打断毛人凤的话：&ldo;斯大林继承了马克思列宁的事业，在全世界建成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你们听了他的名字，都浑身发抖！&rdo;&ldo;许先生，你说得真好。&rdo;毛人凤粗短的脖子晃了晃，意味深长地问道：&ldo;可是现在，我问你：除了马、恩、列、斯，你们还有谁呀？&rdo;

&ldo;毛泽东！&rdo;许云峰举起手来，指着突然后退一步的毛人凤大声说道：&ldo;正是毛泽东，他把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极大地丰富了马列主义，使无产阶级的革命学说更加光辉灿烂，光照全球！马列主义永远不会过时！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所向无敌，必然消灭一切反动派，包括你们这群美帝国主义豢养的特务！&rdo;

&ldo;你说什么？&rdo;毛人凤两眼射出凶光。

&ldo;我说马克思列宁主义要消灭全世界一切反动派！&rdo;许云峰毫不退让，回击敌人的挑战。

&ldo;许先生！&rdo;徐鹏飞立刻插身在针锋相对、一触即发的爆炸场景之中，保护着毛人凤。

革命与反革命的目光，互相直视，谁也不肯退让，连睫毛也不闪动一下。紧张的战云，笼罩着充满火药味的小小休息室。

毛人凤和刚才突然逼步向前一样，突然向后一转，走了几步。他轻易地变了声调，淡淡地说：&ldo;这也难怪……多年来的敌对关系，难免不在心理上产生深刻的影响。&rdo;

徐鹏飞立刻点头附和。但是毛人凤忽地又一转身，再次直视着不可侵犯的许云峰。双方沉默不语，像暴风雨前一样，酝酿着新的交锋。

&ldo;鹏飞，你出去！&rdo;毛人凤霍地转向徐鹏飞发出命令。他大步走过去，把休息室的门用力关上。这时，房间里只剩许云峰和毛人凤两个人。

一阵矜持的笑容，居然出现在毛人凤脸上。他缓步走到沙发旁边，伸手向许云峰说：&ldo;请坐。&rdo;他自己也面对许云峰坐下，身体微向前倾，显出一种和蔼的姿态。&ldo;我们单独谈谈。&rdo;他端起茶杯，又说道：&ldo;请喝茶吧，许先生，你的表现实在令人……&rdo;

&ldo;令你很不好办？&rdo;

毛人凤看了看许云峰，没有回答。

许云峰把左腿架到右腿上，双手轻抱着膝，神色自若地坐着，他要看看这位特务头领如何开口。

&ldo;能把你请来，我们十分高兴。&rdo;毛人凤的语调完全变了，仿佛那些装模作样的东西，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似的。&ldo;我们很重视你这样的重要人材。老实说，你是我们最需要的客人。因此，我们很想借重……许先生，你让我把话说完，再交换意见，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