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无公子淮、世子淮、秦王淮。只有魏人范雎,大梁流落,秦国为客,纵然再得秦王赏识,终究不过、一名乱世说客。
☆、97忘却自由
第二日午间,范雎送小令箭去城郊客栈。未与从舟说道别之言,三人只是默然于心。临行,范雎问虞从舟,“打算去哪儿?”
“还是回赵国。可能,去瑞得小镇吧。”
范雎点了点头,目送他二人离开。小令箭在马上回头望了望他,他站在客栈边的橘林中,似乎迈了两步,但后来还是停在树下。距离越来越远,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橘子红红点点似要熟透,却衬得他一身白衣愈发寂寥。
……
虞从舟与楚姜窈离开咸阳回到赵国,在瑞得小住数月,又从瑞得取道向北,到得离石,路上虞从舟与姜窈时而扮作渔夫,时而扮作樵夫,有时姜窈亦做男装、二人化作一对赶考书生。一路倒是走的趣味盎然,似乎要在隐归的日子里、演尽百态人世。
这一生,又有几人能够放下自己的包袱、演作他人的人生…
但不管作何装束,都难掩虞从舟一身风姿卓绝,往往一个随意颔首、一回侧目浅望,都会引来路人各种回首注目,有的痴痴,有的莞尔,似乎不信乡村小径上竟会有此等人物。
姜窈故作不懂,低眉一笑,贴在他耳边说,“是因为你模样俊,还是因为我气质好?”
从舟盈盈一笑,“是因为他们羡慕我。”
“羡慕你什么?”
“自然是羡慕我有你相伴!”
姜窈明明忍不住晴朗一笑,偏偏嘟着嘴扮出嗔意。虞从舟最受不了她嘟嘴而笑的诱惑,于是道上路人纷纷止步、惊讶地目睹了书生强吻书生的劲爆一幕。
不觉在离石已住下半月。傍晚间,二人一道徜徉山中,白日里,从舟则潜心纂写兵法政论。在瑞得时已写下几卷,现下越写越畅。
对从舟而言,经年所思得以汇聚、参政所悟得以抒发,常常令他觉得心头淋漓畅快。
一日午间,忽有人敲门,二人都颇觉意外。从舟开了门,立刻喜上眉梢,
“哥哥?!你怎会知我在此?”
“我有心寻你又怎会寻不到?”范雎在门外浅笑,转而有些腼腆道,“那夜在永陵,你说…想要冬至节一起过。”
从舟霎时感动,雨中说过的话,原来他一直记着。
姜窈在屋内福身一礼,脉脉笑着望他,并不多言。范雎亦微微颔首,牵挂释然都在浅笑之间。
冬至是阴阳转换之日,便如过年一般,姜窈购置了酒菜,尽量弄得丰盛些,满满摆好一桌。她心知两兄弟难得欢聚,便编说有事出了门去,留他们二人聚聊。
不知不觉虞从舟与范雎饮尽好几坛酒,酒意上心,感慨于胸。他们本是骨血相连,却自幼分离,初初相识时,互相间总有敌意,及至后来知道身世牵连,仍常常无奈对立。多年过去,这却是兄弟俩第一次聚在一起、过个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