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恐,这批刺客竟是死士。死士若完不成任务、即使能逃生也会被本国人处死。就因无命可归,死士往往是最有杀伤力的。方才若公子和沈闻没有及时醒来防卫,恐怕确是凶多吉少。
楚姜窈见他死的那么决绝,也自是瞪大了眼睛,被唬得没了声音。但这下死无对证了,谁来证明她和那些人无关哪,她心里叫屈,这死士死了,那岂不是那些拷问全要着落在她一人身上了?
她一惊之下连忙哑着嗓子说,“哥哥明鉴,这下摆明了我跟这人不是一伙的啊!”
虞从舟唇间含着一片茶叶,轻轻一抿嘴,茶叶虽韧、却也碎成两层。他忽然眉眼微弯,浅笑泊然,但那笑容反而比利剑更让人心中战栗。
“哦,何以见得?”他见她终也有怕的时候,愈发带着寒意打量她的双眼。
她被他看得浑身发抖、控制不得,跪在地上结结巴巴说道,
“他…他咬舌了,但我…我没自尽,明显我怕死啊,所以我不是死士、不是刺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败类。有甚出奇?”虞从舟嘴角牵出一丝黯笑,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樊大头接着话说,“没错,定是他们中的败类,所以她才会掉进侍卫房,所以才会不敢自杀!爷您不能轻信她!”
“我掉进侍卫房是因为…其实我……”楚姜窈无法解释、垂头丧气。
“说,你到底为何深夜行刺?!”樊大头抡起拐棍、又要打她,虞从舟右手捻出一颗小珠,迅即弹出、正正击中樊大头手上麻穴,他握不牢拐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公子爷!”樊大头抱怨了一嗓子。
虞从舟如若未闻,站起身来缓缓踱到楚姜窈身边数尺,她被他的眼神震到发懵,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沉闷中、一响金属抽磨声撕裂空气。姜窈还没有看清、从舟的长剑已然出鞘、带着一道摄人的银光晃刺到她眼前。剑锋锐利、剑气冷冽,一丝一寸地在她喉间游走。
姜窈陡然惊惧、心头仿佛压在瀑水之下,跳得再快也透不出气来。
从舟的剑锋幽幽地在她的颈上划搓,虽没有破皮之痛、却足足透着死亡的威胁。她越是惊惶发抖,他的剑就越是贴得紧密。他缓缓绕着她走起一个圆,拖着剑气在她身上逶迤,紫晏宝剑的冰寒薄削从她的前颈划至后项,又从后项割开衣领,一路滑去她的背脊左侧,正正停在她的心脏处。
“你的夜行衣全都湿透了。你今夜究竟要做什么?”从舟立在她身后、静静地问,静得仿佛冻住的冰。
楚姜窈百口莫辩,心中极慌极委屈,说不出话只剩呜呜地哭噎。而胸腔每一次抽泣、背脊肌肤就会被剑尖刺痛。
虞从舟心头越来越冷,即使这般强压、即使这般威胁,她都不愿开口对他说句实情么?她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连死亡威胁都不能让她心回意转么?他越来越怀疑,她在他身边这些年中,到底有几分真实?
“什么都不肯说?”
她感觉到他明显加了力,剑刃没有刺破她的皮肉,但却顶在后背心脏处神堂穴上,令她酸痛难忍。剑锋带着冰凉、似乎下一刻就会扎透血肉、刺破她的心脏。
☆、惊魂飘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喜乐滴,真的还没有到虐点,_
不过快了……hiahia
一室之中,短暂的沉默。
“既然是这样……”楚姜窈听见从舟冷冷的语音愈发轻了,剑一回旋、在空中瞬时嘶啸出一道凌厉的剑声,向她扫来。
她紧紧闭上眼、浑身剧烈一抖。下一瞬间、剑波已至,‘呲’的一声微响,本以为会痛彻心扉,却全无感觉,反而手臂上缠绑的绳索松垮了下去。
原来从舟一剑切断了她身上缚绳。她惊魂未定,他心力齐失,紫晏宝剑哐啷跌落在地上。
虞从舟淡漠地说,“去把湿衣换了。”
楚姜窈不敢置信,他毕竟信了她……她回头哆哆嗦嗦地仰看着虞从舟,他却不肯多看她一眼,只是垂着眼帘道,
“今夜算了,你回房去吧。”
“爷,什么叫算了?!她大有可能是刺客!她刚才连人带瓦掉下来,差点把我刺穿了!”樊大头全然不解,气愤道。
“刺客……”从舟唇齿间含弄的那几枚茶片哽入喉间,蔓长出丝丝苦意,愈久弥彰。他弯下腰迫近楚姜窈,缓缓说道,“若你真的是刺客,我也会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刺不刺的中、看你造化了。”
“我不是……”姜窈摇着头、欲再说一句,奈何虞从舟一背身、一摆手,决绝无视,对虞福说了句“带她回房!”
虞从舟明白,她瞒了他许多事,但与方才那些刺客并非一伙。他们从身形、武功路数来看,更像是匈奴人。为何会行刺自己,恐怕与他们在西境时、从那批匈奴暗人身上截下的无字锦帛有关。
但是,如芒刺在背的、是姜窈为何在这个时辰、会一身夜行装出现在虞府房顶上。更使他心痛难耐、无法释怀的是,她宁愿死、也不肯向他解释
……
楚姜窈回到房中,心中惊怕、头中烈痛。她稳了稳神,赶紧换了干衣服,躺在床上却仍是烦闷不堪。但既然无计可施,还是不要再想了……可偏偏就是辗转难眠,她只得穿上绣鞋,到园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