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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濯双颊微微发烫,他向来自诩端正守礼,眼下贸然打断姚栩实非自己一贯的行事作风。
但是那风筝,抛开过分张扬的配色,其实设计得十分精妙。燕子的两段尾巴尖上各悬了一枚铃铛,又饰以数条彩色丝绦,当中巧思自是不必多言。
按理说,君子不该夺人所好,他这般唐突,是因为忽然想起,母亲前几日念叨过闺阁时放风筝的旧事。
彼时他要动身去买,却被母亲拦下,说堂堂侯夫人在家里放风筝太不端庄,只会平白无故惹人笑话。
他明白母亲谨小慎微背后的良苦用心,做继室的若是万事顺意,端敬长公主就少不得要为早逝的县主娘娘意难平了。
但若是他在姚府偶然见到姚栩,机缘巧合之下得赠一只风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且这又是在父亲的眼皮底下,没人能挑得出任何错处。
月仙并不知晓临川侯府的内情,听连濯说是想讨病中母亲的欢心,满以为是他瞧着自己风筝做得别致,当即欣然应允。
连濯接过风筝,道了谢,又问:“贤弟日后也去桐山书院进学么?”
她有点为难,不好直言祖父已为自己另寻名师,“我如今面上看着是大好了,实则仍有体虚的旧疾未能根除,动辄煎药针灸,去书院反而多有不便。”
其实桐山书院就在京城北郊,乘马车也不过是小半日功夫,可惜姚栩病弱,家中又百般珍重呵护,连濯纵然有心结交,却也无缘同他做得同窗。
正此时,堂屋的门打开了,姚疏和临川侯相互比着手一路礼让着走到了檐下。
临川侯笑着走上前,拍了拍月仙的肩,又回头看向姚疏,“大学士家最宝贝的小孙子,连某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她赶紧拱手行礼,所幸临川侯只问她年纪几何,身体可好,在得知连濯手中风筝是她所赠时,甚至显得尤为高兴。
临川侯父子走后,她又忙不迭去向祖父认错——偷跑到正院,正撞上客人,也就是连濯为人宽厚,否则她这姚小公子的名声怕是不保。
姚疏无奈摇头,见月仙知错了,也不再耳提面命,只从袖笼取出一黄玉珠手串给她,“天色尚早,你且戴上这手串,随我出门拜师吧。”
她扶祖父上了马车,发现束脩只备了十条腊肉和十支毛笔,当下惊疑道:“只带这些?”
姚疏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你苏先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等到了京城西郊云水县的玉壶书院,初见苏擎风的那一刻,她立即明白祖父为何会如此说。
这位苏先生,说好听了是落拓不羁,说难听了是不修边幅。衣襟上零散地洒了斑斑墨迹,袖口磨得破了洞还照穿不误,只在头顶胡乱地结个发髻,上面歪插一支毛笔充作簪子。
听罢姚疏的来意,苏擎风并没有爽快应下,反而揶揄他,“松溪就不怕我把你孙子也教成个书呆子?”
姚疏只笑了笑,“比起经义诗文,她最需要修习的是性情,唯云闲兄能教授予她。”
苏擎风往下首扫了一眼,见月仙兀自低着头,坐姿还算规矩,便两手一摊,“可我这做先生的,如今身无长物,都拿不出像样的回礼给学生。”
姚疏脸上笑意更深,“云闲兄早已给过了,那黄玉手串便是拜师礼。”
月仙候在一旁,虽听不懂二人你来我往的哑谜,但她可以确信的是,这位苏擎风苏先生,绝对不是什么书呆子。
两位兄长去的桐山书院是京城最负盛名的书院,祖父却一定要玉壶书院这位苏先生做自己的老师,想来他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玉壶。她忍不住偷眼去瞄苏先生头上的毛笔。
书呆子躲回小书院,如此方能,“一片冰心在玉壶”?
月仙出神不过片刻功夫,姚疏便同苏擎风约定好了日后她求学的章程。
每旬至书院两次,先听先生面授经义,领了功课回府,再将做好的功课交由书童送呈先生阅览,次日至书院聆听先生讲解并订正,如此循环往复。
苏擎风不爱那些繁文缛节,只叫月仙跪下磕了个头,便算是行过了拜师礼。又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