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珺愣怔了一下,“那麻针呢?是为了让我不要动手,安稳地喝下那杯已经解了毒的毒酒?”
“不错。”昭阳随意地扫了眼面色苍白的楚若珺,“我觉得以你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不是到了最后一刻,是不会喝下毒酒的,到时候你受了伤,还拿什么去报仇。”
楚若珺听了他便笑道:“还多亏公主没有提前告诉我,否则以我的演技,十有八九会露出破绽不行。”
昭阳抿了抿唇,“你快去吧,要不去晚了,就抓不到刘太后了。”
楚若珺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杀意顿现,面容确实冷静下来,说道:“好。”
说着,就猛地从地上起身朝外跑去,刚出雪月宫没几步,一把长剑递了过来。
楚若珺讶异,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递剑的禁军。
男人面上淡淡笑了笑,说道:“在下以前是楚小将军的部下,楚小姐快去为楚小将军报仇吧,加上在下的那一份。”
楚若珺接过剑,淡淡说道:“一定。”
说罢,就飞也似的离开了。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叹息了一声,当时先锋队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他对楚少卓不是没有怨恨,怨恨是他战略失误,害死了这么多的弟兄。
身为将军的楚少卓和他说抱歉,他依旧高喊着,“你是不是非要让我们死绝了才甘心!”
后来他被楚少卓推荐进了禁军侍卫,再也不会那么危险,再也不会死绝。
然而当年鲁莽冲撞的那一声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楚小将军就不在了。
男人苦笑一声,听见雪月宫里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昭阳捡起地上摔碎的瓷片,含笑打量着邵世芳。
邵世芳神色不安地紧盯着她,指尖死死的扣进泥土里。
“我怕那杯酒被楚若珺打翻,所以让宫女在酒壶里也放了解药。”昭阳缓缓蹲下身去,指尖轻轻点上她的腹部,低声道:“你也看到了,那毒酒药性太猛,就算有解药也少不了折腾人一会儿,你不会死,只是你的孩子没有了,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邵世芳目中混杂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和痛苦,惶恐地仰起头看着她。
“多么好的时机,你欠我的,就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还了吧。”
“不要。。。。。不要杀我。。。。。。”邵世芳艰难地往后挪,发髻散乱,双目噙满了泪水,好不可怜。
但是一想到她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没法让人心软原谅。
昭阳抿紧了唇,抬高握着瓷片的手,落点是她的左颊上方,旋即飞快下滑,在一阵短促尖锐的惊叫声中,昭阳淡淡收回瓷片,有血珠急促地自尖端滚落而下,伴随着邵世芳歇斯底里的尖叫。
叫声引得树上仅剩的叶片猛然坠落,昭阳看着面前趴在地面上娇弱女子,她的脸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将一切怨怼的目光瞪向她。
昭阳轻笑,就像是她两次给自己下药,一次为了弘筹,一次为了王之遥,亦或是左远昆,那时的自己毫无能力。
但是,自今日起,实在不是一样。
宫女面带不忍,瞥一眼邵世芳尽毁的侧脸,不敢再看。
昭阳微微一笑,将所有年少的不甘,愤怒和绝望融入那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里,“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邵世芳冷冷一笑,这句话多么熟悉,她无数次想过楚若珺落到她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一定会先划花她的脸,废了她的武功,将她关在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一点一点的折磨她,直到她死去。
昭阳冷冷地看着她,突然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扬起带着未干的血痕的瓷片,再度落到她完好着的那另一边脸上。
最后,昭阳在自己红色的衣袍上擦干手上沾着的血,心里无比畅快。
他们不知道,昭阳早就疯了,疯在那个被邵太后的侄女下了药的那天,疯在了那个记不得自己胳膊上刻着的人名是谁的绝望里,疯在了被迫嫁给自己不想嫁的屈辱里,也醒在这一年的结束,新一年的开始里。
烟花星辉洒满瞳仁,短暂的快意之后,只有疼痛。
痛的连身体都在发抖,昭阳扶着柱子一点点往下滑,看着邵世芳满手是血的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紧紧盯着她全世界崩塌的绝望面容。
昭阳看了她一会儿,又低下头,淡淡苦笑:经过这一晚,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满目疮痍了。
沈颐知道太上皇和林长天的异动,安排好了左丞相和邵家的人,恰好给了太上皇和林长天一个现成的理由,左相逼宫,林长天赶到捉拿逆贼,却晚了一步,逆贼已经杀了皇上。
太上皇顺理成章重登皇位。
左家会被满门抄斩,而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可以保全一条性命。
昭阳仰面,缓缓的站起来,脚下却仿若站立在刀尖之上,痛楚直达心底。
于心底告诉自己,从此之后,没有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