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君当然认得巫蓓云的声音,他喜出望外,“一小时后我来接你。”听说东方女子慢热,果然。
蓓云行装中并无跳舞裙子,她马上到酒店附设的时装店添一件。
店里的晚服多数夸张闪烁,她心想,管它哩,巫蓓云过去一切优雅的姿势,不过是做给巫蓓云自己看的,今日,她决定舍之进而取夺目。
周至佳出差的时候,可有逢场作戏,她从来没有问过。
跳一场舞,没有什么大不了,她不说,谁知道,每个人心底总有一些不愿告人的事,不一定是秘密,只是不想当众宣布。
她把斗篷披上,出去迎接那小伙子。
安特华比君租一辆马车来接她,马蹄在旧石子路上达达达有节奏地敲响,蓓云很沉默,她不想讲话,只想松弛一下,她把头往后靠,识趣的安君马上把肩臂垫上,好让她舒服些。
蓓云试过整夜把别人的手臂当枕头,从来没有问过那人的肌肉酸不酸,累不累,枕着他,就是他一生至大的荣幸,让他到八十岁尚有美好回忆。
蓓云只知道婚后身分一落千丈,手臂抱婴儿抱得酸软,后来练出来了,肌肉结实如举重好手。
她讪笑。
一天星光灿烂,寒夜空气清新一如水晶,虽然都是人造控制,情调一样可人。
马车并没有在目的地停下,它不住的在城内兜圈子,小伙子把外套脱下搭在蓓云肩上。
夜空忽然被厚云遮盖,继而飘下鹅毛大雪。
蓓云知逍要回到室内去了。
安君先下车,双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捧下车。
他们挤进一家小小酒馆,人烟稠密,安君紧紧握着她的手,怕她走失似的,他们找不到座位,只能站在柜台前问酒保要饮料。
蓓云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件非常煞风景的事。
她拿着酒杯走到公众电话器拨家里的号码。
蓓云听到周至佳的声音,寒暄几句,大家都说“勿以我为念,我很好”。能够这样客气,可见已经没有感情,蓓云叫周至佳当心身体。
周至佳并没有问那人声嘈杂的地方是何处。
他同巫蓓云一样识趣。
蓓云放下心头一块大石,他俩从此可以相安无事,因为彼此不再计较。
人们日常所犯最大的错误是对陌生人太客气而对亲密的人太苛刻,把这个坏习惯改过来,天下太平。
蓓云心平气和的告诉她的男伴她想回去休息,独个儿。
小伙子笑笑,这次他用计程车送她回去。
酒店房间静寂温暖,蓓云换下衣服,马上入睡。
第二天一早她就要打道回府。
昨夜是昨夜,那件跳舞裙子像所有跳舞裙子一样,只穿了一次,蓓云不打算把它带回家,把它吊在酒店衣柜里,伸手摸一摸亮晶晶的衣裤,悄悄挽着行车离去。
不知它被哪个女孩子拾了去,可见事事都是注定的缘分。
换上整齐套装的巫蓓云又恢复了她一贯端庄模样。
安特华比君在飞机场等她,对昨夜的事一字不提,只谈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