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恩泽的脸却黑的如同外面的天,他咬了咬牙,瞪了秀云那丫头一眼,将面前的饭一推,“我不吃了。出去走走。”便夺门而出。
窦恩泽找了个漆黑的山头席地坐下,将手埋进自己的臂弯之中。从山顶望去,自己家中正亮着一盏明明灭灭的煤油灯,暖黄灯光在黑暗之中昭告着这个家的温馨和谐,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家中将会迎来一个幼小的新生命,灯火之中更多了几分跳跃的生机。
可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一想到这里,窦恩泽的心就抽了起来。两条眉毛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他觉得委屈极了,窦蔻染爱着天下所有的人,爱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遍又一遍的教他们识字算账,也爱学校里面虎头虎脑的男孩子,陪他们打球游泳教他们叔本华卢梭,他也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她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这个生下来的孩子也许会有着像窦蔻染一般深邃的双眼,有着和她母亲一样温柔的性格。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爱分给那个没事就来招惹自己的秀云丫头,愿意替他从城里特意带来扎头发的花绳子,却不愿意将爱分给自己一些。
或许有,但那种爱,不是窦恩泽想要的,不是那种占为己有的爱。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自己一厢情愿,爱而不得。
窦恩泽抹掉自己眼角的泪光,拼死咬住自己的袖子,哪怕周围无人,想起来自己哭的样子,他就觉得狼狈极了。
“你!你好端端地……怎么还哭了!叫姐姐看到,又会说我欺负你了!”秀云原是见窦恩泽气冲冲地冲出门,以为是自己的刀子嘴得罪了他,跟在他身后来到这个里,却见到窦恩泽压着声音哭,自己说的几句话不过是想和窦恩泽斗斗嘴,却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更是慌了神。
窦恩泽通红着眼狠狠瞪了秀云一眼,“要你管!”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啊!我明明……明明就是关心你!”秀云退了两步,站在远处,盯着眼前黑色的人影,想再听他说些什么。窦恩泽却咬紧牙关不说话。
秀云踮着步子犹疑着走到窦恩泽身边,低下头看着眼前将头埋进手臂中的少年,几次张嘴,终于说道:“我说,今天晚上吃饭的事情,是我不好,对,对不起。”
窦恩泽把头撇过去,忍住哭腔,仍是淡漠地说了句“和你没关系。”
第22章曾是惊鸿照影来
22-曾是惊鸿照影来
他还不至于为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伤心到这番模样,反正这也不是他难过的原因。看在这个平日里嘴上不留情面心比天高的姑娘居然愿意给自己道歉的面子上,他勉为其难地没有之前那般难受。
“和我没关系……?”秀云满腹狐疑地嘟囔了一声,随即指着窦恩泽的脑袋惊呼,“你!你该不会是因为姐姐怀孕了才这么大反应吧!”
窦恩泽不否认,只是不满地吼道:“别拿手指着别人!没礼貌的丫头片子!”
“你!”秀云气极,举着手就想往这脑袋上拍下去,又想到自己是来赔礼道歉的,抬起的手悬了许久,方才把手收回去,“有什么好气的!窦先生对你可是极好的,又不亏欠你什么,如今有了孩子,你该替他高兴才是啊!”
窦恩泽不想听这个丫头片子给自己讲道理,起身又挪了个远处的地方坐着。秀云却跟了上来:“你多了那么多书,怎么那么自私啊!怎么就想着独占先生的爱呢!就算是独占,也是姐姐独占凭什么是你啊!”
窦恩泽简直快要烦死这个丫头了,他转过身去吼道:“那我就是喜欢他啊!我就是爱他啊,就是想要独占他的那种爱啊,我能怎么办啊,我又不能控制我自己不爱他啊!”
窦恩泽将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之后,看着呆若木鸡的秀云,十分心虚,只能将目光移向远处山峦之间生出的明月。
秀云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凭空听到这么一段荒唐的话,接着又觉得自己不仅耳朵除了问题连脑子都有毛病了,不然怎么会幻想出来这种有违人伦道德的说辞,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拼命想确定刚才的话是自己的幻觉:“你说你对窦先生是……那种……情感吗?”
没有听到窦恩泽劈头盖脸的否认和谩骂,迎接她的却是窦恩泽一声斩钉截铁的“是”时,秀云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像是卷起了洪水,冲散了她所构建的逻辑和思绪。
风轻轻拂过两人的脸庞,温柔又缓慢,天色渐暗,之间的时光,于他们二人而言,都是度秒如年。
“你……”
“你不许说出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秀云迅速答了声“好”又问道:“你告诉过窦先生了吗?”
窦恩泽摇了摇头,又苦笑道,“怎么可能?”
他现在这么幸福,自己凭什么去打扰呢?自己又凭什么让他陷入漩涡之中呢?更何况告诉他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什么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两人之间相隔着的却远不止山海那么简单。
“我不是很明白,你,你怎么会喜欢男的?”秀云的声音越来越轻,渐不可闻。
“我怎么知道?”窦恩泽听得这句话,觉得秀云像是在怪罪自己一般,情绪激动起来,“我就是喜欢他啊,是因为是他所以我才喜欢的啊,这和他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