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是她做的,那这位仁兄我且问你,为何官家已近不惑之年,龙嗣竟是如此单薄?瞧瞧太祖、太宗两位皇帝还有现如今的冀王,哪一位不是子嗣兴旺…这么看来的话,你口中的郭皇后,怎就能够称得上是德泽后宫?”
“你说我诡言巧辩,我看你明明是把好的往坏里说,把坏的往好里夸…像你这种颠倒是非故意污人清白的读书人,有朝一日若是入朝当了官…哼!说书人的故事里可有是,一个个的,那才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刘二确实没读过几本书,不识几个大字。他也知晓,这些读书人惯用的伎俩,就是欺他读书少,净整些史料或是圣人言论来驳斥他。
但是呢,他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是汴京人,一个打小就土生土长在汴京城的当地人。
整日四处瞎溜达的他,将听来的消息进行资源交换,经年累月这么下来,他肚子里藏的诸多事儿,别说外地游人不知晓了,就连本地人都不一定听过。
旁人欺负他读书少,他就欺负人家懂的秘密少。
半个时辰一过,就算找到了证据可以证实他所言有误,到那个时候人都走光了,还能有个屁用!
“你…你血口喷人!”本就喝酒上脸的甄春良,一瞬间的功夫,从脸到脖子,再度涨红了许多,已是看不出一点肉色模样。
万分恼怒之际,卡在当下这个节骨点上,他还真想不出太好的言辞,来反驳刘二的胡搅蛮缠无赖之言。
官家子嗣单薄,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算得上是人尽皆知。
除了嫡皇子与大皇子以外,好像还有一个刚刚由贵仪文伽凌,在跟随官家御驾亲征期间诞生下来的寿康公主。
两男一女,放在寻常人户家里,可谓是刚刚好。
若是放到大户家里,这都算子嗣稀少了,更何况是皇室了。
现在好了,去辽国当了两年半质子的大皇子,失了半条腿且不说,当下又被眼前这人爆出潘淑仪怀的龙嗣是郭皇后捣的鬼……
这种事,说实话,甄春良都不知此人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毕竟古往今来,像这种性挟猜疑谋害庶出皇嗣的狠毒皇后,载于史书当中的,真可谓是数不胜数。
况且,就算刘二说的是随口编造的谎话,借他甄春良十个胆子,也不敢当众言明,官家子嗣单薄,完全是他个人原因,与后宫妃子无关啊。
思来想去,他觉得,在此等劣势的条件下,决不能再在皇后这个问题上,继续与此人进行辩解了。
甚至是说,聆听着堂内渐起的议论声,见势不妙的甄春良,都打算以不胜酒力为借口,提前遁去了。
毕竟刘二诬蔑毁人名誉的,也只是那位已经被官贬三级的郭贤郭老。
而他甄春良走的门路,是人家曹太傅。
为了维护郭老与郭皇后的名声,与人辩解到当下这个程度,因为涉及到宫闱秘事了,提前走人,就算被曹太傅或是他亲家郭老知晓了这的事,他自认自己已经尽了力,到了这一步,已非他能力所及,应当怪不了他。
哪曾想,还不待他拉着同桌起身走人呢,人家刘二要抨击指责的,可不是一个郭贤这么简单。
“诸位也许有所疑问,这郭贤出头力谏是为了自家女儿皇后之位不受动摇,那太傅曹鉴、宰相毕士安还有韩国公潘伯正他们又是为何呢?”
听到刘二还有话要讲,不少尽了兴已是酒足饭饱的食客们,思索片刻,却是不曾起身离去。
这其中,便包括甄春良。
编排郭贤还说得过去,但诬蔑曹太傅,在他这,那绝对行不通了。
“哼!天地君亲师,曹太傅,身为帝王之师,他进言力谏,就是不想见到官家成为逆天叛祖之人…太傅大人以身作则,当为天下士子楷模!”
“啪啪啪!”拍了拍手,对于用完弃之,也没想乘胜追击辱人太深,已是将所有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满桌丰盛酒菜上面的刘二来说,他真得很高兴。
说实话,他本以为在郭皇后这件事上,已然落败的这位士子仁兄,在见识到他的巧言诡辩能力以后,就算不夹着尾巴走人,那也该老老实实低下头来吃吃酒夹夹菜,赶紧堵住嘴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