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受过李冲恩惠的幕僚见大势已去,武水县令又已经吹了号角向诸州求援,便打马上前想要掩护着琅琊王退回博州,“大王,而今军将已散,朝廷不日便要派兵镇压,请速速随下官返回博州再做商议。”
“是我连累了你们。”琅琊王李冲神情失落,心中苦涩,觉得祖父太宗皇帝所建立起的盛世将要被人窃取,“身为李氏子孙,我愧对阿翁,更无颜见诸位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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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太初宫——
宫中一切照旧,三省六部及九卿各司其职,内侍将兵部奏疏呈上。
“上官才人一直向吾举荐卿的长子,还有春官上书武三思也是力荐,你也是老臣了,怎么就在儿女婚事上犯了糊涂呢?”
“殿下,琅琊王长史萧德宗与越王长史登门提亲但臣未有答应,他们仗着自己身后有李贞便嚣张跋扈,臣多次拒绝却反遭其威胁,臣知道李贞速有威名,臣…”殿内,太府寺少监萧安介跪在皇太后御座前瑟瑟发抖,“臣之后并没有应下这门婚事,臣的忠心,日月可鉴,臣绝无与李贞同谋之念,望皇太后殿下明查。”
皇太后斜靠在御座上,意味深长的看着萧安介,“越王李贞昏庸,纵容下属跋扈已不是什么秘密之事,萧卿父子的忠心吾知道,吾虽然年事已高,可也不糊涂,萧卿先下去吧。”
萧安介本还想辩解,皇太后发话他便不敢再多言半句,“喏。”
大臣走后,皇太后抬起手准备拿奏疏时顿住,旋即放下道:“太平还在殿外吗?”
内侍躬身道:“回殿下,长公主与上官才人都跪在殿外,已经一个时辰了,长公主怀有身孕…”
皇太后揉着额头,“让婉儿进来。”
“喏。”
一阵狂风席卷江南,武水县的火早已被扑灭,县令求助于魏州刺史,然还未发兵琅琊王李冲就于七日后兵败,撤回博州时,因当地百姓害怕受其牵连,便与官吏合谋将其杀害。
等到清平道行军太总管邱神绩领兵抵达博州平乱时李冲已死。
博州的官吏们穿着素服出城相迎,“下官等恭迎邱将军。”
士卒将琅琊王以及刺史府幕僚们的尸首一一抬出,“逆贼尸首在此,叛乱已除,琅琊王谋反下官等皆不知情,还请邱将军替下官等禀明圣人与皇太后殿下,宽恕罪臣。”
邱神绩望着琅琊王李冲的尸首,质问道:“反贼李冲已死,尔等竟敢着素服与之披麻戴孝?”
“将军,我等…”
邱神绩抬手,“博州官吏同谋造反,”旋即挥下,“杀无赦!”
“我等绝无此心,将军饶命…”
官吏被尽数诛于城前,而后邱神绩派兵入城抓捕官吏家眷,以同谋罪诛杀数千余人。
九月中旬,越王李贞兵败被诛,首及被送往神都挂于城阙之下示众。
战乱平息后,揭发的同谋宗室被悉数押往洛阳审讯,李冲手足遭到连坐被诛,诸王与琅琊王同谋者及其亲族与党羽数百余人皆被斩首于市,唯独李冲三弟李温因告发与揭发李贞李冲同党有功而免死被流放至岭南。
一只老鼠从大牢的角落窜出,差点将几个绯袍官员吓着。
“济州刺史薛顗、其弟薛绪、驸马都尉绍与琅邪王李冲通谋,依大唐律令,谋反为十罪之首,遂枭首示众。”身穿圆领窄袖绯色袍衫的内侍将诏书念完后却只命人将薛顗与次弟薛绪带出,而驸马都尉薛绍却被留在了狱中。
“阿兄,阿兄!”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的薛绍抓着牢柱大喊道。
“喊什么喊呀。”内侍走到薛绍跟前,“城楼上还挂着叛贼的脑袋呢,很快就要加上他们了。”
内侍的话将薛绍吓住,旋即倒退着往后爬,“枭首…”
“驸马也会害怕?”内侍不屑道:“娶妇得公主,平地买官府,昔日你长兄以太平公主受宠而替你忧心,如今却反受你长兄牵连,驸马你要明白,你是因为公主才得的此身荣耀,也是因为公主你才没有和他们一样就地伏诛。”
薛绍正直青春,听着内侍的话恐惧便随之涌上心头,惊慌道:“我不想死,中贵人救我,帮我向公主求情,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参与谋反。”
内侍端着双手放在腹前的金带上摇头,“永徽律令上对于谋反罪描写的清清楚楚,古来没有几个君王能够容忍谋反,驸马啊,长公主为了您不惜与皇太后殿下闹翻,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不,我是冤枉的,让我见见公主吧。”薛绍哀求道。
内侍转过身,“来人,皇太后殿下教旨,济州刺史薛顗与琅琊王李冲合谋造反,太常卿、驸马都尉薛绍为其手足知瞒不报,视为同谋,其罪当诛,然念公主怀汝子嗣,故而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逃,着杖责一百,永禁天牢。”
“一百?”薛绍吓得瘫软在地,“不,不会的,公主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我要见公主,”——磅!——薛绍惊恐万状的敲打着牢柱,“中贵人,我求求您,让我见公主一面吧。”
内侍摇头,抬手挥了挥叹道:“动手吧。”
“喏。”
薛绍向后退缩,“我是太平公主的驸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若公主知晓了,你们都得死!”
狱卒将牢门打开,几个官吏对视后仍旧朝薛绍躬身一拜,“驸马,请别让下官等为难,这都是皇太后殿下的教旨,下官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