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凯瑞离开时,心绪非常复杂──比利的问题现在已由别人接手处理了,过去的十四个月,的确很不可思议,更是累坏人的日子。
由于这件案子,他和妻子离婚,因为他一直没时间与家人共聚,而且更由于他为声名狼籍、强暴女人的疯子辩护无罪开释,每到深夜总会有人打电话抗议,这些骚扰也造成了家人的负担;他的小孩因为父亲为比利辩护,甚至为此与同学大打出手。
在处理这个案件时,他必须欺骗其他委托人,好让自己有更多时间处理比利的案子。正如茱迪说的,「由于担心忽略了其他人,你得加倍努力工作,结果是由我们的家庭和家人付出了代价。」
跨进车内,望了一眼巨大丑陋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点点头;现在,比利已是其他人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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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2月23日,比利因为要与作家面谈而感到有些紧张。他对幼时的生活记忆少之又少,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而且还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呢!他该如何告诉作家有关他的故事?
早餐后,他走到大厅尽头,倒了第二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等待作家的到来。上个星期,他的律师戈爱兰代表他与作家和出版商签了一份合约,那的确不容易;但是,麻烦才正开始呢!
「比利,有访客。」迪诺玛的叫声吓了他一跳,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咖啡洒湿了衣服。只见作家正穿过前门的阶梯朝这儿走来。
「嗨!」作家微笑道,「准备开始了吗?」
比利领他到自己房间,看着这位留胡子的作家取出录音机、笔记本、铅笔、烟斗和烟丝,然后坐在椅子上。「每次开始,先说出你的名字;为了写作上的需要,请问我现在是与谁说话?」
「比利。」
「好的,第一次与我在郭医师办公室见面时,你曾经谈到「聚光灯」,当时你说不太认识我,所以未加说明,现在可以说了吗?」
比利注视地板,十分难为情。「那天你听到的并不是我,我很害羞,是不会与你说话的。」
「是吗?那天是谁呢?」
「亚伦。」
作家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吐了一口烟。「好的,」他在记事本上做个记录,「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聚光灯」呢?」
「我也是学来的,就像在哈丁医院只完成部分融合为止我曾学过的东西一样。那是亚瑟告诉其他小孩走进真实世界时的一个用语。」
「你们走出来的地方是什么模样?你看到的是什么?」
「地板上有一片图形光线,每个人都站在光线旁或躺在四周的床上,有人注视,有人睡觉,也有人忙着处理自己有兴趣的事。但不论是谁,只要站出来,那个人就有了意识。」
「当每个人都被称为比利时,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反应?」
「睡觉时,如果有人叫唤「比利」,所有人都会回应。有一次,吴可妮博士向我解释,其他人会为了隐藏多重人格的事实而做出一些行为来掩饰。我的存在之所以会被人知道,是因为当时大卫非常害怕,对谭如茜博士说溜了嘴。」
「当初其他人存在时,你知不知道?」
他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思考,「我还小的时候,克丽斯汀就来了,我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在八岁快九岁时,他们大部份都已经进来了,我继父米查他……米查……」他突然打住不说话。
「如果这件事让你很难过,那就别说了。」
「没关系,医生说,突破我自己对我而言很重要。」
他闭上了双眼,「我记得当时是愚人节之后的那个星期,我四年级,他带我到农场帮他整理田地,带我走进谷仓,将我绑起来,然后……然后……」他眼中充满了泪水,声音也变粗了,有些迟疑,像小孩一样。
「如果太痛苦,就别……」
「他打我,」他边说边揉手腕,「他发动引击,当时我想我可能会被引擎撕裂、被叶片打碎。他说,如果我告诉我母亲,他会把我埋在谷仓里,然后告诉我母亲因为我恨她而逃走了。」泪水不断流了下来,「下次,再发生同样事件时,我只需闭上双眼,画面就会消失。现在我知道了,多亏当时乔哈丁医师帮我恢复记忆,我才知道,当时被绑在引擎上的人是丹尼,后来由大卫出现承受痛苦。」
作家发现自己也因愤怒而浑身抖个不停。「天哪!你能活过来还真是奇迹!」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比利低声说道,「警察来逮捕我时,我并不是真正被逮捕,反而是获救,对于事发前的受害者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最后我的确感觉到神对我露出微笑,这是廿二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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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
圣诞节的次日,作家驶过了弯弯曲曲的漫长道路,前往雅典的心理健康中心与比利进行第二次面谈。他感觉,比利在医院里的过节情绪一定很低落。
作家听说圣诞节前一周,比利曾要求郭医师允许他去勒冈市的妹妹家过节,但郭医师说他不宜外出,因为他到院才两星期。院中其他病患至少都有一段很短的假期。比利认为,如果医生说治疗他与其他病患并无不同,那么他就该获得应有的待遇。由于郭医师知道比利正在试探他,而且也了解,得到比利的信任很重要,因此郭医师同意向上级申请。但郭医师很清楚,这是不可能核准的。